上错花轿嫁对郎
上错花轿嫁对郎第一章
这种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老天怎么会这么作弄她?最不可思议的是──
居然会在林媒婆的泪眼攻势下软化,任事情一路错下去!太荒唐、太可笑了!更叫人难
以相信的是日子居然在苍皇行走间过了这么些天,马车也顺利的来到泉州的富林县。
李玉湖背着双手在客栈上房有限的空间里来回踱步,丝毫不敢把目光停里在床榻上那一
套凤冠霞帔上。老天!她以为一切会有转机的,但事实是:最终的结果仍是她不得不冒充杜
家那位高贵的千金在明天与齐家那个痨病鬼拜堂!
一般而言,像她这种长途的嫁娶,通常是在赶路到达地头后,安顿在一家客栈中,好让
男方来正式迎娶。
论气质,她连杜冰雁的十分之一都达不到!天哪!偏偏来到泉州之后才发现,齐家不仅
是有钱而已,甚至可以说是家财万贯!由于数代以来男丁始终是单传,且又早亡,所以大把
产业皆由女性来掌理。齐家虽由女性当家,家规却相当严苛,且各种家规教条非得严谨遵守
不可!光是一个齐老太夫人就足以使人望而生畏,让人见了大气也不敢吭一声,无形中矮了
一截!随便一条有关首富齐家的马路消息便足以让李玉湖当下想遁逃回扬州!
其实,早先她会被林媒婆的眼泪打动也是因为可怜她的处境;另外,她也想到杜冰雁不
该以寡妇的身分过这一生。既然传说齐公子已活不了多久,不如等他死了之后再回扬州,也
算替冰雁解决一桩麻烦事,毕竟她们已算得上是朋友了!而且,在林媒婆再三保证下,她相
信冰雁会被安全送回扬州,她相信那位将军不会为难一个无辜的少女。
无论如何,比起弱不禁风的冰雁,她有强健的身体与足以自保的功夫,不怕嫁入齐家会
受欺负。如果齐家人真那么难缠的话,她更无法放心让冰雁嫁进去,这是朋友间的义气。而
且她心中“肯定”的相信,那位“齐公子”已病到不能人道,她根本不必怕会有什么损失。
所以简单的想了想后,她决定依林媒婆的请求,冒充冰雁嫁入齐家;反正那男人捱不过今年
了,她还怕什么?
但倘若齐家的家规当真严苛到令人咋舌恐惧的地步,那又另当别论了!她实在是帮不上
忙呀!她李玉湖出身平民人家,几曾过过千金小姐的生活?一些大家闺秀的举止风范她全不
会,益形显现出她的粗鲁不雅。只要翻看冰雁绣的那几车布料,精致的程度足以让李玉湖羞
愧得抬不起头!连最基本的刺绣她都不会,将来肯定会露出马脚的!她十七年的生命中只知
道练拳脚功夫,她爹才舍不得请人教她刺绣呢!他是宁愿她拳脚功夫了得,以帮助武馆多攒
些钱;再来就是粗略的认得几个字了,还是偶尔偷偷趴在学堂的窗口偷学到的!嫁入大富之
家,她要如何应对一大票人口?这些她没学到呀!完了!她熬得过今年吗?
越想越恐慌,而明天就要拜堂了!她冒充得来冰雁那种高贵的气质吗?瞧她粗手粗脚大
而化之的,根本是粗野女子才会有的模样!
虽然陪嫁过来约六个贴身丫鬟保证会努力帮她扮演好杜冰雁的身分,可是她的心仍没半
点踏实!毕竟这是她生平第一次做欺骗人的事呀!实在有违她坦荡磊落的性格!光想到从明
天起要故作优雅就全身起疙瘩!
如果可以,她真想逃!可是她已答应人家了,怎能临阵脱逃?!所以,此刻她也只能在
这深夜独自苦恼不休,然后决定把一肚子的闷气转移到那齐三公子的头上!
那家伙要死就快点死,偏偏半死不活的在那边想耽误一个女人的终身!即使他不能人
道,但一个完璧的寡妇仍是不能再嫁予他人,简直存心害人嘛!
李玉湖重重的捶了桌子一拳,浓眉杏眼的俏脸上有着坚决!她知道该找谁为这一团错误
负责了!
就是那个叫做齐天磊的痨病鬼! 明日,泉州首富──齐家的命根子就要迎娶新妇入门了!这当然是齐家的大盛事。早在
一个月前,齐家人就开始布置新房,采办的各种什货全由快马传送。在近几日,大致上都已
就序,于是开始张灯结彩,张贴双喜字,将向来沉肃巨大的齐宅妆点得喜气洋洋,比大过年
还热闹!三天前,泉州十大县内,只要与齐家沾得上一点关系的人,全捧着大礼来到齐家大
门前,挤成了车水马龙。
为了宴请各方来客,齐家除了在大宅子内摆了一百桌外,更在大宅外的广场上搭棚子准
备开席上千桌,大手笔的宴请县内的人民。
这番大手笔除了意在展示齐家雄厚的财力外,也为了想趁这热络的喜气冲冲喜,就盼能
冲去齐三公子身上的病魔,让他早日康复!齐家再也禁不起任何不幸的消息了!
溺爱孙子的齐老太夫人,在宅子南方的空地上建了一幢美轮美奂的独立别院,更在其中
豢养了奇禽异兽,连了假山流水,种了百花百草,取名为“寄畅新苑”。
入门处一幅长对联:右边是:闭门宛在深山,好花解笑,好鸟能歌,尽是天性活泼。
左边对着:开卷如游往古,几辈英雄,几番事业,都成文字波弥。
这幢新苑建成已一年,一直为齐三公子准备着。之前在老太君的严令下,谁也不许轻易
进入,怕惹晦气,只让齐三公子闲暇时入内看书休养。
今夜,佣人已将三公子的日常用品全搬入“寄畅新苑”中,整幢新房大致安置完毕,就
等明日拜堂后迎新娘入房了!
“话说人生四大乐事,即为: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而
明日你将欣逢四大乐事之一,不知可否告知心中感言,与愚兄共享喜悦?”
顺着“寄畅新苑”的小径走去,在通过一片桂花林后,有一处铺着三丈见方的鹅卵石的
空地,上头置着雪白的石桌、石椅,全是以精工雕琢出的大理石;此时正坐着两个对饮香茗
的男子,一黑一白,一个粗犷中见潇洒,一个斯文中见优雅,脸上皆是闲散的笑容。
穿着黑衣的男子沏上一壶新茶,挑起一道浓眉,显然正在等待白衣男子给他回覆满意的
答案。
大理石桌的四角皆嵌着夜明珠,与月光相映成光华,照亮四方,也照亮两张各具特色的
俊逸面孔。
那白衣男子有着一张漂亮又白皙的面孔那种白皙是属于很不健康的白,映得一双剑眉与
眼瞳益加深邃不可测。他的身形高瘦,但骨架方正,使得一袭白衫穿在他身上只感到飘逸,
却不显得松垮。
他就是齐三公子,外传快入土为安的那一位齐家第五代硕果仅存的唯一命根子!二十四
岁。依他前二位兄长皆活不过二十五岁的例子来看,没有人会相信他能活过今年的冬天!在
这个早春霜冷的三月底天气,又是深夜,他应该为了身体着想,乖乖躺在裘褥中安睡的,可
是他却外衣也没添一件的与他的专治大夫兼拜把大哥坐在园子隐密的一隅吹着夜风聊天喝
茶!若给老太君知道了,是何等罪不可赦的大事呵!他还没给齐家留下后代,怎敢如此轻忽
自己宝贵的生命?!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嘴角噙着的是看好戏的笑意?”齐天磊口气慵懒,又含着一抹无可
奈何。到底,他仍是逃不过被当成种马的命运!而拖了一季冬天的风寒更弄巧成拙的铸成这
一棒“美事”!
那黑衣男子刘若谦爽朗一笑,假意拱手道:“岂敢岂敢!目前在下可是寄住齐家的食
客,除了巴结奉承外,什么冒犯的话可不敢多说一个字。”
淡淡的扫了眼四周布满的“大”字,齐天磊仰首看向星空。没想到他的终身大事居然就
这么被订下了!在太君、母亲之类的长辈们泪眼攻势下,身为齐家没用的男丁,至少要努力
孕育后代!
“原本你可以使事情不必走到这地步的。”刘若谦收起玩笑,了解他兄弟胸中的不甘。
“是吗?那可由不得我。”齐天磊叹了口气。“从我大哥在二十岁那年为了一个名妓与
人打架,失足跌落湖中淹死,我与二哥便被当成无行动能力的孩子,连吃几口饭都被限制。
再轮到二哥在三年前二十五岁生日那天被毒蛇咬死后,这些年来,我连下床的自由都没有
了!没有人相信我是健康的!记不记得三年前太君重金礼聘你来当我的大夫时,你笑成什么
样子?”愈想愈不舒服,生性温文的齐天磊简直接近低吼了!
而刘若谦则又笑又呛的吐出一句:“哦!我看到了一位绝美的大姑娘……”
“去你的!”齐天磊不客气的抄起一杯茶向他泼去,刘若谦身形一闪,轻易的躲过茶水
流弹。
由于齐天磊是在母亲难产下出世,当年怕他长不大,随即听从长辈的建言,将他当女孩
儿来养,还穿了耳洞!那真不是盖的,齐天磊完全遗传了其母的花容月貌,扮起小女生一点
儿也不费工夫。齐父生前最爱抱着他四处献宝,博得大票长辈的厚爱,甚至有一群毛头小子
为了与他玩而大打出手!由此可知齐天磊是多么的美丽逗人了!直到他七岁,开始懂得抗议
后,长辈才让他换回男装。可是到了成年后,他房内仍有随时备用的女装;在他二哥死后,
要不是他百分之百的坚持抗拒,恐怕又要被迫穿上女装了!而三年前,他与刘若谦初相识的
情况即为:他一身的素白,身体因长期卧床而虚弱苍白,被着发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让母
亲为他戴上了耳环,然后刘若谦这个少年医生出现了 当时,刘若谦以为自己看到了一个美人儿,虽然身形稍嫌大了些;可是,再看一眼,他
肯定面对的是一个人妖!正想推卸这个工作脚底抹油时,又发现了床上俊男眼中的尴尬与侮
辱显然是一只困兽!当下起了戏谑之心,居然向他求了婚,直嚷嚷要迎娶这么一个大美人……
此事吓得齐家长辈们差点昏厥不省人事!心想会不会请来了一个有怪癖的男子?惊疑不
定之余,两个男子却纵声大笑,从此成了莫逆之交。
也只有在刘若谦面前,齐天磊才会被当成正常人看待!老实说,一个长期被强制卧床的
人,再健康也会给整出病来,天天喝什么补品都没用!
刘若谦的治疗方法很简单,让他下床运动,教他打坐、吐纳。
至少齐天磊的健康有长进是事实,所以齐老太君听从了刘若谦的安排,在城外依山傍水
的地方建了幢楼让齐天磊定期的去休养。每半年让他去住个一、二个月。
就趁着这么一两个月,齐天磊充份吸收自由空气,与刘若谦行走四方。
要说齐天磊身体上有任何不妥,全是齐家长辈们一厢情愿的想法。与刘若谦三年这么混
下来,他还会有什么隐疾才怪!可是也因为“病弱”的好理由才由得他可以有机会出外走走。
至于说他拖过了一个冬天的“风寒”实在是太扯了!“扯”到他的终身大事莫名其妙的
定了下来。还不是他那急于抱曾孙的老太君,生怕他活不过二十五,在去年已开始物色人
选,开工建新房楼阁,并且不允许他再去别苑养病,害他原本想趁机与刘若谦一同上洛阳参
观文武招亲大会的盛况都无法成行!当下他只有装病,匆匆被送去别苑,也顺利的让他们偷
偷跑去洛阳看别人的笑话!殊不知此时笑话正落到他头上来!
这回是真的逃不掉了!
刘若谦真心安慰道:“看开些!听说你的媳妇是扬州大大有名、才貌德慧兼备的一流美
人儿,又是大家闺秀,不知有多少男子妒羡你的好运道……”
“那你为何又要逃?”齐天磊打断他的安慰,轻描淡写的掷回一句,顺利的阻住他的口。
身为名医兼游侠的刘若谦,出身为江湖某大帮派帮主的独生子,八年前为了拒绝双亲逼
婚而浪迹天涯;加上生性闲散若野鹤,不喜拘束,几年下来,只偶尔捎信回家报平安,却不
敢回家,生怕一场婚宴等着他,也怕被永久绊住而不得超生。
外人只知道刘若谦是个名医,也颇有武功底子,却不晓得他大有来头的背景;这让他活
得更潇洒自在,因为当齐天磊是兄弟,才独对他告知。
他们身上有一种相同的落拓特质,益加显得惺惺相惜。不过,明天齐天磊要当新郎倌的
事实是任谁也改变不了了!
齐天磊又叹了口气。娶个妻子没什么不好,但这件事的背后意谓着会有一个女人介入他
的生命中,与他分享其他隐私!也代表将来的生活中他不能享受二种不同的生命了!他知道
那些所谓的大家闺秀举上有礼重风范,所有的言行全像以尺度量过,没一点突兀的乐趣!夫
妻之间相敬如宾,他要是胆敢有一点不规矩的举止,她就会觉得被冒犯了……一个冒犯妻子
的丈夫?唉……今夜皎洁的星空实在不符合他悲惨的心情!
没有人会说那位杜家小姐有不好的地方,毕竟老太君挑了一年,从上千佳丽中精选出来
的人儿,再差也有限了!谁都知道老太君挑剔到什么地步!
只是,他尚无娶妻的心情;然而事实却是老太君甚至已物色了两个女孩要给他当侧室!
生怕有个万一似的。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忍受被当成种马似的对待!偏偏哪!齐家男人三代以
来都死得莫名其妙的容易。要说他自认能活到七十岁,别人只当他是痴人说梦!
难怪他必须装病出门透气了!在齐家,他什么也不能做,连拿把水果刀,家人都当他会
拿不稳而刺向自己心口;走到那儿都会有一票奴仆跟着,随时等着替他急救!
恐怕那位明日将过门的女子也开始在计算他何时入殓了!
一大堆想来很烦的事情全兜上心头,要是他还能为明日的事笑逐颜开,那他真的是有病
了!
看看他,为了这迷人的花月夜明月茗茶,好风如水,春景凉夜无限;想赏个夜色也得攀
窗而逃,躲过守在门口打盹的仆人,才得以在此与刘若谦把茶言欢赏月!
是呀!一如外传,他是娇贵的齐三公子,齐家众长辈心中的命脉、希望!就跟囚犯一样
的娇贵─——又一阵百无聊赖的沉寂,齐天磊突发奇想的低语:“想个法子让我死了吧!顺
遂她们所愿。”
“那也得在你妻子腹中有你的种之后。”刘若谦向天空抛了一粒花生米,完美无误的落
入他大张的口中。
唉又是一声困兽的叹息。
明日,世间将又出现一桩不情愿的姻缘。
不过,他实在不懂,有那一种女人肯嫁给一个快要病死的男人?又是一个大家闺秀!想
来,有问题的人不只是他了!然后齐天磊扬着一双剑眉,笑叫:“会不会那闺秀给人弄大了
肚子才决定下嫁于我?那我连“努力”也不必,直接就可以“死”了。”
这回换刘若谦泼过去一杯茶水,想冷却一下他的脑子。而齐天磊倏地翻开折扇,将茶水
尽数挥向两侧,雪白衣衫没沾到半点湿。想来三年的调教,齐天磊是有收获的。
“全天下也只有你这个新郎倌会希望妻子被人蓝田种玉,太大方了!我开始怀疑你真的
有病!”刘若谦不怀好意的瞄他。“你不会是那儿有问题吧?”
一段沉寂,然后是杯盘茶壶在天空中飞来闪去的影子,加上呼呼的衣袂飘动声,一如以
往,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人展开了破坏春天夜景的练功时间…… 实在是忙碌又累人的一天!
一大早,迎亲队伍即来到客栈接人。李玉湖隔着盖头,当然什么热闹也见不着,就听林
媒婆那张嘴在描述,那个骑白马而来的新郎倌面如冠玉、玉树临风!俊容无匹得的让人为之
失色。
不过,那新郎倌居然还能骑白马来而不是乘轿倒是挺让李玉湖诧异的!对齐三公子的身
体而言不会太勉强了吗?不过,那倒好,希望他骑到半途昏倒,当场寿终正寝,她就连过门
也免了!遗憾的是,齐三公子的马旁前后左右安置了八个高头大马的壮丁为了预防他公子哥
不小心跌下马!
真是没用的东西─李玉湖在心中偷偷的骂着,决定将齐三公子鄙视到底!要不是他,今
天她那会陷入这般境地进退不得!
热热闹闹的游了街之后,迎亲队伍终于来到了红墙黑瓦、一入门庭深似海的齐家大宅。
有钱人家的仪式比牛毛还多!全是为了彰显身家的不凡。
虽说是春天,但是坐在闷不通风的花轿中,穿着华丽却累赘得要命的凤冠霞帔,能熬个
一个时辰而没窒息算她命大!可是到了地头,却还不能被迎出花轿,代表她还得受苦受难。
李玉湖有点火大的扯了扯衣襟,想好好透口气;此时轿外正立着一些德高望重的老者与老妇
在喃喃念着一连串语焉不详的驱邪文与祝祷文。唉!
还不知要待多久!
老天!她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这一群不相干的人存心整死她吗?幸好今天是身强体
壮的她在此,要是真正的冰雁嫁来,怕不被折腾掉半条命了!
终于外头没有了声响,该是新郎上场了!
然后是踢轿门下马威的一种习俗。
李玉湖双拳紧握,差点想把那只踢进来的白鞋子大脚丫扯成碎片!
一条红绫布递到她手中,媒婆与丫鬟将她扶了出去。盖着一条盖头,李玉湖完全分不清
东南西北,大概也是饿昏了的关系吧!四周一大群人聒噪得让人厌恶!燃放的鞭炮声差点使
她原地跳起来!
天哪!有钱人的婚礼!她已经可以预见她的前途一片晦暗!
入了厅堂,四周已传来各种奉承的打屁声!
“真是郎才女貌呀……”
见鬼!隔着一条盖巾,女貌个头!
“真是天作之合呀!”
李玉湖差点跌倒!总算深刻明了什么叫睁眼说瞎话!
接下来跪拜又起身,转身又跪拜,随着司仪的拔尖叫声,她成了一具布偶,任人压身又
扶起,转得头更晕了!而那些凑热闹的人终于决定放她一马,随着“送入洞房”的声音扬
起,众人拍手,而她终于得到特赦!
似乎在庭院中转来转去,行行走走,进入了一道拱门,她被扶坐在绣有华丽图案的床榻
上。
林媒婆悄声在她耳边道:“李姑娘,记住,从今以后你就是杜冰雁。放心,小喜与月儿
会帮助你的,我等会就得回扬州了……”
李玉湖连忙掀起头巾一角。
“喂,别走呀!至少弄点东西给我吃!”身边只站了两个伴嫁过来的丫头与林媒婆,她
放心的低喊。
林媒婆轻声道:“等一会儿他们会端各种喜气吉祥的食物过来要求你与新郎一同吃。到
时吃不下都得硬撑!饿不着你的。”
“天老爷!”李玉湖捧着肚子低声哀号。
才叹着,又有一群声音由远而近往新房而来,想来又是新节目了!
林媒婆不放心的交代两个丫头:“小喜,月儿,你们得好好帮忙李姑娘,明白吗?这事
传了出去,大家全完一个四十几岁的妇人每端一道食物要他们共吃时都会念些吉祥话,然后
其他闲人就起哄要新郎喂新娘。李玉湖在背对那讨厌的男子后,努力集中精神看食物,肚子
又开始饿了!只差没抢过来先吃为快,就不知道对方还在等什么!她不耐烦的抬眼看新郎,
不料接收到一抹笑意……还来不及意会,却看到新郎倌突然发青冒冷汗的面孔。
“少爷又发病了!”一个佣人低呼。
接下来什么笑闹的情绪也没了!大家七手八脚的将新郎倌抬上床榻,生怕摔碎似的。
“要不要请刘大夫进来。”
“不必了让我早点休息即可”一下子齐三公子的声音气若游丝。
对嘛!这才像病人!不小心被挤到一旁的李玉湖心中这么想着然后皱起了眉她可没有坏
心到咒人家死!
一个油滑无礼的耳语在她身后传来“可惜了你这个大美人儿,要是嫁给了我,包你一年
生一个,但他……哈哈这人才是存心咒他死的恶人。李玉湖倏地转身,看到一张色眯眯的
脸,完全不怕人察觉的上下打量她,啧啧有声!仗着全屋子的人全担心的围在齐三公子身
边,不会有人发现。他那一双贼眼诉说了更多令人不齿的念头!
天!这人是谁?
“好了!好了!”那四旬妇人很权威的叫着:“让三公子与少奶奶好好休息,今天谁也
不许再来闹洞房了!大家全到前院吃喜酒!”
“不行!至少咱们要看到表哥与表嫂喝交杯酒!”那油滑男子又叫了,脸上更是不怀好
意!
另一个年轻少女抢口道:“堂哥,你又不是不知道三公子不能沾酒”
“今夜不是你的洞房夜,春芽。倘若他日你与三公子洞房,堂哥我决计不会要求的!这
交杯酒是正室才有的风光!”
那位叫春芽的端丽少女咬住下唇不再言语。眼中有着委屈,返到一旁。
“拿来吧!我喝。”床榻上虚弱的三公子低语。
李玉湖已被推坐在床沿,她还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这些人的关系看起来很复杂;至少
明白那油滑男子得叫她表嫂,原来是亲戚真不幸!
“来,上好的女儿红,快些喝吧!喝完咱们全退下,不再打扰!”
这酒闻起来似乎很可口,生平没沾过酒,玉湖是有些好奇的。端在右手,与他右手转了
个钩,差点握不稳,又因缩减了距离教他们得近身喝酒,彼此的额头轻轻抵着,眸光在一瞬
间交会,又各自闪开!她的心怦跳,入囗的酒一路滑烧下腹,李玉湖悄悄吐着舌头,有些头
昏,连一大票人何时被打发走都不知道。
甩了甩头,只知道人都走光了,她低声吐出:“我好饿!”就要下床找东西吃。一旁有
人扶住她,她疑惑的看着面前俊美的面孔。“生病的人乖乖躺着,还是你也饿了?”
齐天磊一双眉高高挑着,仍扶着她坐到八仙桌前。
“我不饿,你吃就好。”
“你的声音跟刚才不同,你好啦?”她咯咯笑了声,一只小手爬上他的头,发现自己的
体温比他还热,想来自己是有些醺醺然了!
“呀!你病好了,换我生病,我生了饿病。”她开始狼吞虎咽,补偿自己饿了一天的肚
子。 她醉了!瞧她酡红的面孔一眼就可看出。齐天磊替她拿下了凤冠,心中的好奇不断的升
起怎么也忘不了乍相见时心中的震撼!果真是个大美人儿,比他所能想像的更美,而且……
她有一双坦率的眼,清新可喜的深映入他的心;她没有躲开,也没有故作娇羞。他从没有看
过女孩子会这般直勾勾看人的!
一瞬间,他已忘了昨日之前对娶妻一事如何的抱怨与不甘,含笑的看着他的新娘。她会
是怎样的女人?
扫光了所有食物,她又倒了一杯酒,双手捧着,小心的喝着,渐渐的发现眼前的男人分
化成三、四个。她不喜欢!丢下酒杯,捧住他的脸“不要变成那么多个,我都看不清楚了!”
“你醉了!冰雁。”是这名字没错吧?
她皱眉,一手抓住他衣襟,一手指着自己“我是玉湖!李玉湖!唔你生病快死了!快躺
回床上,不然你会死掉!”连忙拖着他要丢在床上,可是他比她预料的要重了许多,结果她
跌在他身上,将他压在床上。
“你希望我死掉吗?”他拿下一只只的发针,让她的秀发披散而下,轻声问着。
“唔”她双肘撑在他胸膛,支着下巴。“你长得很好看唷!死掉可惜。你不要死好了─
─可是──也不行,你不死掉我不就走不成了──我──得回扬州的“你嫁我了,为何又想
回扬州?”
“我不想一直当杜冰雁!我是李玉湖。我不是千金小姐,不回扬州不行。呀!你快死
吧!我就能回家了!林媒婆说你要死掉了,不能与我洞房,我可以安全回去的……”她嘻嘻
一笑,一手在他脸上画圈圈。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齐天磊凝神想了会,但他并不急着去了解,反身将她压在
身下;他邪邪的笑看她美丽的醉眼“我不能与你洞房?你可知洞房是怎么一回事?”
她像个好学生般的点头,瞪大杏眼。
“就是放下床帐,将一男一女关在里头就是洞房了!然后,我们都脱掉鞋子,让小孩从
脚底偷偷爬到肚子中,十个月后就有一个小娃娃了!”
“还不只这样呢!”他忍不住轻吻了下她的小嘴,爱看她可爱的表情。
“你敢说我不对?”她伸出食指点他胸膛,不高兴的嚷着。“相不相信我会把你丢出门
外?”
他笑出来,将她威胁的小手拉高过头,一手悄悄解开她衣襟,惊讶的看到她有一副美丽
有致的好身材!
李玉湖开始挣扎。
“我不要脱鞋子!你不可以把小娃娃放到我的脚底!我不要与你洞房!”
“好!好!我们不脱鞋子!”齐天磊极力忍住笑。他相信他娶到了个宝贝!这么美丽的
身子,他愿意与她共同孕育孩子!天!他看来像趁机占人便宜的色狼!不过,洞房花烛夜,
这是值得原谅的,任何男人在这一天都被允许当色狼!
于是,齐天磊放下床帐,将两人关在里头,决定不让他的良宵虚度。
当然,里头偶尔传来一些声响“呀!你的身体扁扁的”那是李玉湖的惊奇叫声。
“是的,因为我是男的。”
“你不可以偷放小娃娃到我脚底。”
“我身上没有小娃娃。”
静默了会“我以为只有小狗儿才喜欢亲人的……”她的声音非常困惑,但没有太多挣扎。
“丈夫也会这么亲妻子的。”他声音含糊。
“是吗?”
“是的。”
接下来,不再有任何交谈的机会,齐三公子愉快的度过他的新婚之夜,让迷迷糊糊的新
任少奶奶当了个名副其实。
恐怕,天亮后她便会知晓:齐三公子看来不怎么容易死去。李玉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好人一生平安! 什么“孩子全由脚底放入”?林媒婆真该下地狱去!
要不是她娘在来不及告知她成人之事以前便已死去,她那还需在前些天偷偷问林媒婆这
档子事!想不到那老女人随便扯了谎骗她,害她昨日即使喝醉了也死不肯脱鞋子,却守错了
地方!
酒会乱性,太正确的警告了!唉!现在她总算知道孩子是怎么来的了!只怕经过昨夜,
已有小娃娃在她肚子中了!这还不是大问题,她担心的是:自己昨夜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
话?
丫鬟正在替她梳髻,她偷偷瞄着一旁的“丈夫”;还有两个中年仆妇正拆着带血的床
单,表情像是很满意,不知是否打算把那块昨夜狂欢的铁证拿去现给几个人知道?如果今天
查不到血渍是否表示她得去上吊了?多可怕的家规!有钱人的毛病多如牛毛。天哪!这会儿
她还得出去对长辈请安呢!不知有多难缠,她应付得了吗?
直到换好衣服,佣人全退下之后,她的丈夫才握住她的手,温言道:“只是见长辈,认
得一些人而已,没有什么。以后只有晚膳需共食,其他时间不必相处。”
她看向床单。
“他们不会打算将那片床单挂在城上召告世人吧?”她担心的事很多,最丢人的是那块
床单。
齐天磊大笑出声,猛地将她搂入怀!
李玉湖慌忙的推挤他,她并不习愤与人有这种身体上的亲密,何况他又不是她真正的丈
夫,只是“实质”上的丈夫……哦──真可悲的情况!齐天磊并没有被她挣开,他比她预计
中有力多了!怎么回事?病弱的男人也可以很有力气的吗?
才想着,双唇便给他偷香吻了去!
更可悲的是,她愣住了!让他侥幸亲吻得恣意,忘了要反抗。至少给他一巴掌但,倘若
不小心打死了他可就不好了!所以她不敢用力打开他,而且一时之间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会软
弱得使不出力气。
“你好美!冰雁。”最后两个字他特别仔细的说着,没有意外的发现她身子抖了下,推
开他。
“不喜欢这名字吗?还是叫你的小名玉湖会比较好些?”
讨厌他双眼异常的明亮!她躲开探视,结巴道:“私──底下我比较习愤你叫我玉湖。”
“好!那私底下我便叫你玉湖。”他揽住她的柳腰往外头行去。
一时之间,玉湖被那些华丽的美景弄花了眼,目不暇接的浏览每一处精雕细琢;虽说是
人工造景,到底也巧夺天工得让人无从挑剔了!
“寄──新──”她低声的念着新苑大门上头那块黑底金字的横扁,认得的没几个字。
“寄畅新苑。”他念给她听。“等会回来时,我会带你四处看看;苑中占地广大,每一
处皆有不同风味,值得一看。”
她只能点头了。又能如何?只能在心中怀疑自己对诗情画意能有多少体会。
唉!果真不是千金小姐的命!
任她的“丈夫”搂着走过一道又一道的拱门,又迂回过一道白色的九曲桥,终于到了前
院的正厅。事实上她打量他的时间比较多……
也许他看起来不太健壮,但可也不虚弱;至少他走了一大段路却脸不红气不喘,只端着
一张白皙的面皮让人感到他“也许”很虚弱。而宽大的白色儒衫没束腰带更给了他某种瘦弱
的假相。哈!他“瘦弱”?“瘦弱”到昨夜足以“侵犯”她!
真是该死!她清白之身居然莫名其妙就这么毁了!还不知不觉的成了“已婚”妇人!他
甚至还让她感到疼痛!初为人妇为什么会痛?况且她练过功,身体比一般人好太多了,为何
会痛?到现在仍有不适,她怀疑的问他:“你昨夜有没有偷打我?”
他猛地止住步子。
“什么?”
在他注目下,她愈来愈感到不自在;她扬起下巴,不让羞怯占领心头的理直气壮“你别
以为昨夜我醉了就忘了一切!至少我现在身子仍然有些痛!你怎么说?”
他又露出那种邪里邪气的目光了!就是一大早她醒来看到的那一种,让人浑身产生热烫
与不安!
“以后不会再痛了!”他像在忍住笑的保证什么。
李玉湖双手叉腰。
“你以为我还会笨到让你有动手打我的机会?”他休想!要不是看在他很病弱的份上,
她早一拳打飞他了!
齐天磊抿唇笑着,揽住她腰再度行走,眼中有着新奇与疼爱!
“你真是个可爱的小东西!真高兴我娶了你。”
他这种露骨的表白吓呆了李玉湖。这男人也未免太大胆了!竟敢这么直言无讳……他高
兴娶了她?说她可爱?没有人会认为粗鲁的李玉湖会有可爱的时候!
漂亮?也许;但可爱?就有待商确了!她甚至天天咒他早日驾鹤西归呢!
步入正厅,里头早站了一大票人。不过最吸引玉湖侧目的,是身边的丈夫突然变得很虚
弱!很简单,所谓的虚弱是他收起双目中的精光深锐,抹上惺忪,再添一份无神,眼色昏
然,就像是随时会断气的样子!没有人对这样的齐三少爷感到讶异,只有玉湖的下巴差点滑
落到地上。
“天磊,今天精神似乎不错。”齐天磊的母亲齐夫人含笑说着。
“是的,娘。”齐天磊暗中对她眨了下眼,吓了玉湖好大一跳!没给她恢复的时间,已
搂她站在厅堂中央正对着首座一位手持龙头杖,满头银丝的老妇人面前。
玉湖没见过一个这么老的妇人能有这股悍然的威严气势!教人看了不怕也得怕了!
“来,冰雁,这是太君。”
佣人递给她一个茶盘,上头有几杯热茶。玉湖在丈夫的暗示下,垂着头,轻移莲步福身
在太君面前。
“太君,请用茶。”
威严的太君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端起一杯,笑了声:“好。”然后忍不住看向孙子。
“磊儿,身体支持不住就坐在一边,别勉强。”
“我知道,还挺得住。来,这是娘。”齐天磊一一的领她认识齐家所有人。
除了太君、婆婆之外,还有二娘,以及死了丈夫回娘家投靠的姑妈柯夫人。再来便是平
辈了!全得称她为大嫂的。先是二娘的女儿,一个美丽沉静的十六岁少女,叫齐燕笙,看得
出来既是庶出,又是女娃,所以不受重视。再来是昨日对她油滑轻薄的表少爷柯世昭,一个
不务正业的家伙!再就是表小姐柯牡丹,长相可以,但有些刻薄。那个叫做春芽的少女是柯
夫人带过来的孤女,柯家小叔的遗孤。最后是二娘的姨侄女,叫王香屏,容貌清秀,看得出
来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也没什么地位。
老实说,玉湖根本没法子一下子记住那么多人,倒是有一人令她印象深刻。
他叫刘若谦,自始至终全像个没事人似的倚在门边,含着一抹嘲弄看这一切。
长得潇洒豪放,更有一股说不出来的邪派气质;也不是说他像坏人啦,反正与那一屋子
人格格不入便是。可是他会令人放松,而且他对齐天磊而言也是特别的!只消一眼,玉湖便
明白了!
“他是刘若谦,一个名医兼游侠,我的拜把兄弟。”齐天磊这么介绍着。
“你不会抱怨了吧?”刘若谦挑眉低问。
只见齐天磊扬起一抹特别的笑意,二人之间有种奇特的默契在眼神间交会。
玉湖不甚明白,却在转眼间扫视到柯世昭流气的眼中两道怜悯叉幸灾乐祸的眼光。
这其中──有什么她不明白的事吗? 一同在新苑的百花亭中用午膳,几个佣仆全给遣退到数丈之外。玉湖终于忍不住问她的
“丈夫”:“你到底有什么病?为什么有时会突然间变得很虚弱?又有时却在不应该的时刻
转变得与正常人无异?”虽然她斗大的字不识几个,却不代表她笨。这个男人若不是有突发
的个疾,就是很会作戏!
齐天磊很体贴的为她注了杯甜酒,不比昨夜的女儿红浓烈,但他挺爱看她微醺的俏模样。
“这是梅子酒,尝尝看,很好喝的。”
“喂!姓齐的!”她不雅的唤他,语气挟带威胁!基于他昨夜对她做了种种不良的罪
行,她才没空对他扮演淑女闺秀!而且齐家上下也只有在面对他时能感到轻松,没有任何戒
备,自然本性毕露。一时的做作很容易,但若要她没日没夜的故作淑女,她会先垮掉!还不
如直接让齐三公子看明白她的真面目!免得漏洞百出。
“我的好娘子,如果你不介意叫我相公或天磊,那我也不叫你冰雁如何?”
他眼中又闪过某种狡黠的眼色,像探知了什么似的。偏偏她无法忍受他唤她“冰雁”!
别人怎么叫都成,她不愿对面这男子这么叫她!毕竟他已是她最亲密的人了,她无法忍受他
以奇异眼光看她时,口中却叫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那会像是一盆冷水浇灭她心中的激荡!
可是,叫他相公?多诡异呀!以前她娘只叫她爹“老不死的”或“死相”,可是这等粗鄙,
根本不适用在这玉树临风的男子身上。他真的太好看了些!她没见过这么出色的男人过。要
叫他什么呢?好吧!叫他天磊比较合宜些。
“你到底有没有病?”
“你也希望我早日死去是吗?”
才眨一个眼,原本温文笑谈的齐三公子已换上一副落寞、凄凉的面孔,身后的春风拂动
水面,更显出凄恻恻的悲惨背影与风萧萧兮的景况,煞是感人热泪!
这情景当场让玉湖傻了眼外加手忙脚乱!急忙挥手“喂!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我
──希望你比彭祖更长寿,比祸害更能遗害千年”
怎么办?这男人已心碎的伏案哭泣了!他拼命抖动的双肩告诉她,他正在极力忍住哭
声,不让人知晓!怎么办?她半点安慰人的经验也没有!
“喂!齐天磊!大男人哭泣很难看的!别人还当我打了你,别哭了!我还没吃饱,你要
让我食不下咽吗?丢不丢人呀!”
“我说他是在笑不是在哭!”
闲闲懒懒的声音来自亭子外边。李玉湖霍地转身,看到那个手持竹箫,依在榕树旁,一
身黑衣飘然的刘若谦。他嘴角正噙着逗人的笑意。
经他提醒,玉湖跳到齐天磊面前,一把揪起他衣领,首先看到他眼中的泪光,正想反驳
刘若谦时,却又看到他笑到快要裂成两张脸的大嘴巴,猛然的倒抽一口气!
“你捉弄我!”
“哦!我这是悲到最极点,忍不住仰天长笑。”齐天磊一把勾住她柳腰,让她跌坐在他
膝上。努力收起笑意,板着正经脸说道。
李玉湖气得没注意到自己正坐在他腿上,手指着他胸膛。“你果真有病!是疯病!”
“有外人在看呢!”他提醒她,眼中无辜又温和。
她这才想起刘若谦正在看好戏,连忙跳下他的腿,心中有打人的冲动。不!她只想勒死
他!
“一同用膳吧!刘兄,一早到那儿逍遥了?”齐天磊扶她坐好,扬眉看刘若谦。
两个男人谈着天说着地。玉湖全然没兴致听的直对食物进攻,心中明白的意识到谈了好
一会儿了,她仍没得到她要的答案。齐天磊一直在逗她,为什么?
从一大早,齐家已给了她太多问号,总觉得每一个人都有些儿怪异,全不若她想像中简
单。光是一个齐天磊就够她头大了!再来是早上婆婆与二娘特地带来二位女子,即春芽与香
屏,说下个月起会来新苑供她使唤。那是什么意思?她们二人并不是佣人呀!严格说来是姻
亲,即使她们的家境不好,但仍是客人不是吗?齐家仆奴少说上百个,还会差她们二个?而
且她们全叫她“姊姊”。这是什么情形?她不懂;而眼前的刘若谦也是奇怪的。
反正在她心中,每一个人都有其怪异之处。
待她吃得差不多饱时,耳边传来箫琴合奏声。她怔怔的抬眼,就见齐天磊与刘若谦不知
何时在榕树下的石桌旁点起了一盅檀香袅袅,齐天磊抚琴,刘若谦吹箫,正天衣无缝的合奏
着美丽清越却又潇洒的乐音。
他们都是很精彩的人物!一黑一白的视觉,既突兀又怪异的协调。
这两个男人必定有着深厚的友情……她步下亭子,找了一块平滑的大石坐下,双手贴着
双颊倾听着;虽然对音乐完全不懂,但好听的声音人人懂得欣赏,她至少可以当个好听众!
要是多来几个舞娘翩翩起舞,画面就更精彩了!
听着,想着、看着,不小心让瞌睡虫给悄悄进占;她渐渐由恍惚陷入深眠……
随着她的沉睡,乐声渐渐终止;两个男子蹲身在她面前。齐天磊小心的揽她靠在自己胸
前。
刘若谦低问:“才貌德慧兼备?”
“除了貌之外,其他总有一天会有的。”齐天磊眼中溢满着疼爱。
“老太君这回看错了人。”
“不,她没有。我想是老天的一场玩笑!”
“哦?”
“她是玉湖,不是冰雁。”显然,李玉湖昨夜吐露的实情比她能预料的更多。
齐天磊轻抚她美丽又健康的苹果面孔。“老天终于关照到我了。”
好人一生平安! 其实,嫁入豪门当大少奶奶的日子并不太辛苦,只是奢华的享受让玉湖感到一丝丝不
安。她平凡的日子过惯了,每每看到动辄数十两熬成的莲子汤、参茶,就会想到白花花的银
子都浪费在这不必要的开销中。根据以往的认知,她知道在某些地方有人连三餐都吃不饱,
再如何繁华的大城市也有乞丐存在。虽然齐家秋冬两季都会赠米赠粮,获得了积善之名,但
这么奢侈的开销仍是可以免除的。
可是,这种事倒还轮不到她来出意见。
除了想一些不切实际的问题外,她不知道身为少奶奶得做些什么。应该有什么是该她做
的吧?只是因为还在新婚期间,所以才放她清闲是吗?
如果富家女都不必做事,他们怎能不会因闷而发疯?第四天了!她成了齐家少奶奶四天
了!她却像捱了四个年头,闷到只能把玩自己的手指头!
她那丈夫似乎真的有病;因为每天早晚都会有专人捧来药汁要他喝。不过他不像病人一
般成天躺在床上,反而有时连她也找不到他的影子。齐天磊越来越令她疑惑!
“寄畅新苑”里头很可观,每一处都足以让人消磨一整天而不会厌倦。所以她四天来很
少走出苑外,当然也怕不小心迷了路惹人笑话。此时她正漫步在梅花林,三月底的梅花早谢
了,不过可观的是结实累累的青梅子,惹得她口水流满地!再过十来天,等这些梅子够熟
了,便可摘下来腌制成蜜梅来吃。够她吃好几年了!
忍不住摘了一颗梅子,轻轻咬了口,酸得全身起疙瘩……唔──太过瘾了!没法子,她
自幼对酸中带甜涩的食物备有好感。
“喜欢吃梅子吗?”
悄然出现在身后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差点吞下果核;而一双老爱圈住她柳腰的手又环了
上来。她靠入一具温暖的胸膛。
这个齐天磊绝对有当鬼的本钱!他连走路都可以不发出任何声响,老是出现在她身后,
吓了她好几次。
“你为何这么快出现?”她咽下口中的酸涩果肉,吐出果核,才开得了口。
“你不喜欢看到我吗?”口气很可怜。
他真是懂得如何挑起她丰富的同情心!她转身面对他“还是你希望我问你为何出门?将
我丢在这儿像怨妇一般?”
往她嫣红的芳唇啄了口,齐天磊脸孔埋在她秀发中,低沈笑道:“没有一个怨妇会这么
自得其乐的。喜欢吃梅子吗?储藏室的地窖中有十来桶桂花甜梅,要不要去偷吃几口?”
“真的?但偷吃?”难不成梅子还是吃不得的?
他转而拉住她柔荑,同她眨了眨眼。
“偷偷的吃才有乐趣呀!真要叫人捧来一大盘不就失了风味?走吧!”
这个人!玉湖向天空丢了个白眼。不过,看来是为她的喜好着想,也就由他了!匆匆出
了新苑,在转向西侧的储藏室时,冷不防看到远方九曲桥上散步的老太君;她老人家正欣喜
的看向他们这一边,对她含笑点头。玉湖尴尬的点头,已被齐天磊拉着消失在转角。这等不
庄重,老太君会有什么想法?
不过,所有的担心在看到一桶桶香甜诱人的梅子后立即暂抛九霄云外,与齐天磊席地而
坐,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当你的妻子得做什么事?”
齐天磊喂她吃了另一种口味的梅子,才道:“生孩子。”
“真的?”玉湖楞了楞。“当母猪而已?”这就是齐家少奶奶仅有的伟大价值?
“当然”他耸肩又道:“如果我死了,你会被培养为当家主母,以后当太君与我娘不管
事之后,齐家便是由你掌控了。”
听起来像是他已准备好后事似的,她非常不喜欢!
“你这么想死呀?你的病没救了吗?”
齐天磊突然双目炯然的盯视她“你不是一直企盼我早日死亡,好让你解脱吗?”正经的
口气神态让人害怕。
这时候的他,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势;因为不常见,所以更加慑人。
“我不会因为自身的利益而去真正咒一个人死,但如果有人因为某种原因而故作玄虚捉
弄他人的话,也是不可原谅的!”玉湖辛辣的反将他一军。灵黠的美目与他对视而没躲开。
他低沉一笑,把这种对峙轻易带过,顺势将她搂入怀中,亲了亲。“小女人,捉弄人的
可不只是我而已,不是吗?”
玉湖的心微微一震,直觉这是危险的话题。想挣开他双手,不料他搂得更紧,他脸孔附
在她耳边吹气“呀!我又想脱你的鞋子放小娃娃了!”
“你你真是不知羞!”这回她力气很大的将他推倒在旁,飞快的起身奔出地窖,不理会
身后逸出的可恶笑声!他简直比市井粗夫更粗鲁!噢!老天!她忙捂住双颊,不让任何人看
到她红透的脸蛋!老天真该为他的不知耻而让他做不得“坏事”的! “呀!冰雁,我正要找你呢!”
齐夫人的声音由九曲桥传来,让玉湖身形猛地一顿,差点跌倒!冰雁?不错,她是冰
雁,一个大家闺秀。
“娘,找媳妇有事吗?”面对是来的齐夫人,玉湖微微一福。
齐夫人挥退了四个丫鬟,挽着她的手往新苑走去,一张曾经美丽出色的面容,在四十来
岁时仍存风韵,以及更多的优雅。她轻声细语的开口:“磊儿近来气色大为好转,太君说你
功不可没呢!”
“没有的事,应当是刘大夫医术好,大家关照出的结果,媳妇不敢居功。”那家伙气色
一直那般,无所谓好不好,他有的只是“疯病”!
齐夫人拉她坐在百花丛中的竹木椅上,开始说出正题:“太君说你是少见的才貌德慧兼
俱的闺秀,而你的面相秀慧中有刚强,是很适合当家的主母命。加上以往你们杜家也是商人
出身,想必对商行营运相当在行。你知道的,磊儿他爹与哥哥全英年早逝,所以太君再也不
敢在磊儿身上加什么重压了!所以在齐家,女子要担待的事更多。明儿个太君要开始教你认
得一些商行上的事,也要拨几份帐册给你过目。她直说你是可造之材。”
一番话听得她花容失色!可造之才?她?她连大字也不识几个呀!早知道冒充千金小姐
会出问题!完了!这下要如何是好?明日不就穿帮了?她连帐册上的数字是十位佰位都分不
清,真要她从商,只怕会倾家荡产!
完啦!完啦!
“娘……您不觉得我尚年幼无知,担不来此重大责任吗?何况……何况在家中,我爹并
未教我生意上的事。”
齐夫人当她是谦虚,直笑道:“呀!你真是个知书达礼的好女孩儿!莫怪太君会喜欢
你,连娘也不得不深深疼惜你呢!”说着眼眶开始发红。“就不知道磊儿有没有这福份与你
厮守到老了!”
“放心,娘,呃……天……天磊他身子骨近来大有好转的迹象──”事实上那家伙好到
可以飞上天!她们这些贵妇也真奇怪,动不动就红眼眶掉眼泪,偏偏她就是见不得女人哭!
“呀!对了!”齐夫人拿手绢拭去了泪,想起什么的道:“明日我让春芽与香屏住进
来,你看如何?”
要找人来与她做伴解闷吗?
“不妥。”齐天磊不知何时回新苑,并且插话拒绝齐夫人的提议。
“天磊”齐夫人起身走向儿子,语气相当不悦:“咱们说好的。”
齐天磊一把拉过玉湖,笑道:“不,我们什么也没说,一直是娘与太君在打算,我不曾
同意过。况且我与冰雁才新婚,马上纳妾成何体统?对冰雁要如何交代?”
纳妾?玉湖差一点叫出口!杏眼大张的在齐天磊身上探视;这个不要脸的男人毁了她还
不够,竟还想拖几个女人来垫背!是谁?香屏与春芽吗?难怪她们只叫她“姊姊”!
不知何时,齐天磊已打发走齐夫人,一手托起了她下巴轻啄了口。 “在想什么?”
“你要纳妾?!”她推开他的手。“你想早死我不反对,尽可去找妓女,不要再害人
了!如果你想活久一点,奉劝你不要太纵淫欲!你这个──采花大盗!”
一下子,齐三公子成了无恶不作的花蝴蝶,专事采花。恐怕她是忘了刚才他是站在拒绝
的那一方,还惹得齐夫人不悦而去呢!齐天磊坐在石椅上,没有反驳,慢条斯理的从外袍的
袍袖中拿出一小罐梅子,香味直扑人感官,勾引出泛滥的口水。
李玉湖也坐了下来,一双小手平放桌面上,不睁气的大眼正盯在那罐诱人的酿梅子上。
她爱死了那口味!刚才还没吃过瘾便给齐天磊气跑了,心中还在惋惜不已呢!
“想吃吗?特地装了一小罐来孝敬娘子你的。”齐天磊打开瓶口,拈了一小颗喂入她口
中。
这举动霎时让李玉湖满心的气愤消失无踪;所以说,齐天磊这人挺贼的,永远可以成功
的转移人的注意力。不过,这一次的事非同小可,她连吃了好几颗后立即回复正题“是我令
你不满意还是她们比较好?你们有钱人真的非要以三妻四妾来表示财富吗?”
“我并没有打算纳妾,娘子您就别吃醋了!区区不才小生我可担待不起!”齐天磊作势
拱手,双眸全是戏谑的笑意,正在掂视她脸上的醋意有多少。
“我──吃醋?!我只是不要你多造孽!要知道,女孩儿的一生不是用来糟蹋的,我─
─”她就是见不得男人轻贱女人的幸福!正要长篇大论一番,却被他打断,切入另一项她担
心得要死却一时忘了的大事。
“娘说明日要交给你两处商行的帐册批阅,是吗?”
“呀!对了,这可怎么办才好!我又不认得几个大字!喂,姓齐的,你去与太君说啦!
我真的不行。”
“唷!瞧你谦虚的!我的爱妻,杜家千金冰雁小姐,是何等的才貌兼备而闻名扬州,这
会儿受太君珍视而提早当家为主母,别人求也求不来呢!莫怪太君与娘中意你了。明日你就
别客气,大显身手一番吧!”
“你不知道流言不可信吗?通常三分事实会被渲染成十二分夸大!外人在胡言乱语你们
竟也信了!我根本不认得几个字,更别说一大堆数目的帐册了!”越说越气!她人已居高临
下的站在齐天磊面前,双手叉腰做茶壶状数落不休:“你你你!
为什么你的工作会成为我必须做的事?做生意不是男人的事吗?现今倒要我来了!
那你要做什么?专职让人生小孩吗?我告诉你,你别想纳妾!如果我的肚子生不出小娃
娃,那活该你们齐家要绝子绝孙,纳几个妾也没用啦!哇!你要做什么?放下我”
可怜的李玉湖,好不容易展现泼妇本色,却给看戏看得差不多的齐天磊一把抱了起来,
像一袋米似的被扛在肩上。
“齐天磊”
“希望你的资质有口舌的一半好!”他笑着说完,扛起他那美丽的娇妻,往书房而去,
准备对她进行恶补的工作。唉!这么赏心悦目又让人欢喜的小东西,被拆穿身分可就不好玩
了!所以喽,他得好好调教一番!虽不知真正的杜冰雁小姐是如何的才貌兼俱,但他真的不
在意娶到了一个小泼妇,真的是……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 ※ ※
并不是她比较笨,而是没有一个人能在一夜的恶补下突然成为商业天才;加上玉湖的心
思并没有放在丈夫的教导上。她一直撑着下巴打量一旁努力教学的齐天磊。又一项发现!这
个纨绔子弟病猫子兼痨病鬼并不是不学无术!他对他家经营的商行情况了若指掌,十来种不
同生意的帐册他全知道,一直在教她如何以最简易的方式看出营运情形。
真是太奇怪了!一个从不做事的人怎会有如此丰富的商业概念?
也许是齐天磊看出了他教了一夜纯属浪贾口水之后,今日才会坚持与她一同去太君办公
的书房,预防她闹笑话。
夫妻这么些天来,他们之间有种不必言传就能达成的共同默契;他似乎知道她某些事,
但没有问,只是尽力的帮助她;而她也知道他人前人后两种模样,在先前问不出所以然后便
由他去了,也不揭穿。但那疑惑总有一天会因忍不住而去挖掘的,差的只是时间长短而已。
要不是今天要陪她去见太君,通常他会在吃完早膳后就消失在新苑某一角。新苑占地很大,
而她向来是自得其乐那一类的人,不会非黏着丈夫不可;但她会好奇是必然的,毕竟他是个
有病的人不是吗?这样的神秘似乎有些不该。而且,似乎齐府上下的人全一致认为齐三公子
该是终日卧床呻吟,所以一旦他偶尔下床出现在前院,便代表他那日“气色颇佳”、“精神
很好”,装成一副快死了的样子还能被如此称赞,叫玉湖不好奇也不行了!
老实说,她也不太喜欢走出新苑的范围;怕迷路不说,那一票亲戚长辈让她觉得吃不
消。大概她出身平民的关系,总觉得那些名门公子闺秀与她格格不入,看来看去,也只有齐
天磊与刘若谦算得上顺眼了!而刘若谦身上也有股令人疑惑的特质,绝对是练武之人,却又
不似她见过的那一票武夫。那种潇洒与事事漫不经心的劲儿很迷人,加上俊容少见,想必迷
倒一票闺秀了!光是丫鬟每每送饭来,一见刘若谦便双颊通红就知道谁比较吃香。
倒也不是说齐天磊比不上刘若谦;而是,相信没有一个女孩会锺情一个长年卧病的男
人,顶多可怜他难见的丰神俊朗;虽面如冠玉却注定早夭,再如何的家财万贯也买不回延年
药。
以一般比较而言,她应当也该喜欢刘若谦的,可是……嗯……却是那个令她又气又羞又
恼的齐天磊占住了她的所有心思。这样倒好,反正他是她目前的丈夫,没人来觊觎才好,免
得惹她气恼;她的个性向来是独占性强的!
用完了早膳,齐天磊搂住她的腰出了新苑,不停在她耳边道:“记得呀!不管看不看得
懂帐册,目前咱们家商行共十四处,只有‘万利’与‘进源’两家营运不佳,而‘尚源’有
一年没有营利,其他全是赚钱行业。以泉州木材市场而言,与‘明川’船行合作可获最大利
润。目前木材大商足以与齐家并立的,只有纪家与新兴起的‘鸿图’商行。”
李玉湖翻了下白眼。
“真不明白为何你不自己展现商业上的精明,偏要我去送死!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齐
三公子,我保证你可以活到七老八十,也会是接掌齐家大业的商业天才,何必再伪装?再装
就太扯了!”
齐天磊一手里着胸口,放了一半重量在她身上,喘气道:“我这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呀!
娘子,若你真的不愿帮我,那我无论如何都得自个儿来了!”
又来了!李玉湖怀疑的盯着他冒冷汗的俊脸,每次一出新苑就做怪!也不知是真是假!
“不是喝药了吗?会不会是那药没效了?”
齐天磊乾脆将他的头靠在她香肩上,轻轻的喘气,偷偷汲取她发间的幽香。
幸好她力气不小,否则不被他靠垮了!由于他们都不习惯让佣人跟前跟后,因此一旦有
这情形时,都是她自己想法子。
“咱们先回头再喝一碗药汁吧!”
“让太君久等可不好了!”他的声音像在撒娇,气息热热的吹在她颈间,也惹得她开始
有些燥热。
“喂!那你想如何?不然你在这边待着,我自个儿去。”
“不妥,你若丢脸,我面子也挂不住。”
“喂!”她杏眼圆瞪,正要大力推他跌到水沟中,但还来不及行动,便被一个油滑做作
的声音介入“唷!大伙儿正在想是什么耽搁了表嫂子的步子呢!原来是表哥又要勉强下榻散
步了!我说表哥,你就好生去休息着吧!表嫂让我来护送即可。”
柯世昭整个人非常不合宜的几乎贴在玉湖背后,闪烁的眼光中有对齐天磊的藐视与对李
玉湖的放肆。
“你怎么会过来?世昭表弟?”齐天磊不着痕迹的将玉湖搂到一旁,与柯世昭面对面。
“太君等好些会了,十四处商行的总管全在书房守候着了。我便过来看看表嫂遇到什么
麻烦。”
这人摆明了不将齐天磊看在眼中,即使有也是将他当死人看!玉湖皱着眉,这人太放肆
了!怎么回事?
“你来了正好,一同走吧!”齐天磊直接把体重移到柯世昭身上。
“表哥,你不多躺些吗?”柯世昭有些不悦。
“不了,护送妻子是丈夫的责任,走吧!”
玉湖给齐天磊牵住小手,唇角浮出一些笑意,心下有些明了。有一些迹象弄得她很开
心。不过,这柯世昭须防着些。他对她不怀好意,私下评量一会,看似壮硕,也可能有些武
功底子,但她还可以应付,不会吃亏的。
跨过好几重拱门,终于到了老太君的专用书房。这书房专用来办公与接见商场上的客
户,布置得华丽又威严。里头除了太君与齐夫人外,再来便是十四个商行总管与太君信任的
方大婶。方大婶是齐太君陪嫁过来的丫鬟,后来嫁与齐家总管,却早寡;后来在太君一手调
教下,成了太君的左右手,在齐家有特别的地位。
“天磊,怎么也过来了呢?”太君轻声责备着。
齐天磊坐在首位右方空位,笑着:“不碍事,今儿个精神好了许多。应该多关心商行的
事才是,否则身为晚辈,却让太君操劳,太不该了。”
玉湖瞄到柯世昭一脸的不屑,心中火气直线上升,然后立即顿悟到一个事实:一旦天磊
死掉了,柯世昭最有希望接掌齐家的一切!一定是的!否则为何他能进入书房与太君共商事
情?那么,全天下最巴不得齐三公子死掉的,就是他了!瞧瞧他,此刻竟敢明目张胆的扫视
她面孔与身子!好似他会“接收”她似的!哼!她会打得他满地找牙!
齐夫人问道:“刘大夫呢?为何没跟着你?”
“娘!我与冰雁新婚燕尔的,您却要外人来干涉,太没道理。”齐天磊顺势将玉湖揽入
怀中。
柯世昭笑得很假。
“可是,刘大夫一向与表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即使是新婚,也不该罔顾身子,忘
了刘大夫的存在呀!”
他在暗示些什么?这人真的太讨厌了!
“好了,世昭。只要天磊身子大好,没有大夫在一旁也好,咱们先来看看这个月来的营
运吧!来,各位,这位即是我们齐家新过门的媳妇……”
接下来玉湖被许多人拱手请安,然后是冗长的商事进行了下去。
听得满脑昏胀之余,她仍不忘抓一些重点来牢记。例如柯世昭涉足齐家生意已有四年
多,有五家商行归他管理并且打理得不错。太君有意栽培她,在柯世昭自告奋勇下,太君便
同意让她先向柯世昭请益学习。然后有意叫她共同参与柯世昭的商行,一旦成果不错,一切
熟悉了后,会直接拨几家商行给她打理…… 别说她对经商没几分兴致,光想到要与那油滑男子共事,她便觉得想吐!太君居然会轻
易的答应?她看向丈夫,只见他半垂眼睫,一双深沉的黑眸不露半丝表情,看来几乎是病恹
恹的,彷佛什么也听不懂似的。然后她暗自打量书房内的人。
太君虽然看来很威严又凌厉,但似乎也固执又专断不会轻易接受别人意见的那一型;而
一旦有法子成为她心腹,惹她欣喜,太君便会毫不考虑的加以信任,丝毫不认为自己会有看
错人的时候。
所以那十四个商行的总管即使各自有本事主张,在太君面前也是一副唯唯诺诺的噤声
相。那么她则是比较幸运的了!太君千挑百选看中了冰雁,以强迫方式来通婚,即使入门的
是她李玉湖,太君也不察,一劲儿的中意,也不管她对商事完全不通,只当她有些天份,才
入门就要拉拔她当主母。真不知那天她若发现她并非千金小姐杜冰雁,而是一介平凡人家女
子,会有什么感觉?这时,玉湖有些明了天磊的苦处了!有这种太君,再加上连丧三子导致
精神衰弱的母亲,他能不装病才是怪事!倘若他完好无病,怕没有人相信了!但,她仍不清
楚他是真有病还是假有病?
至于那个柯世昭,在太君面前自是没有真命天子齐天磊那般得宠,但他至少有些经商的
能耐;几年下来,倒也成了太君面前的红人,可以令太君言听计从。否则为何太君会应允他
与她共事?而不计男女之嫌?恐怕太君把柯世昭的人品看得太崇高了!加上太君的左右手方
大婶似乎也挺向着柯世昭,导致整个会议全由着太君作主,柯世昭一旁献计,道道成功!再
笨的人也知道将来太君的传人是谁?莫怪十四个总管全对柯世昭颇服从、巴结。
那么,齐天磊呢?他除了是“快死”的继承人外,除了是齐家上下捧在手心的希望外,
他能有什么实质的东西?
她曾问过他,当少奶奶要做什么?他回答“生孩子”:是否当大少爷的唯一工作也是让
人生孩子呢?莫怪婆婆急急要把春芽与香屏推入新苑,想必是怕她一人不保险,兼伴两个来
除去万一,非要有后代不可!要是再没有留下后代,而天磊已“死了”呢?柯世昭的野心不
只搜刮天磊的财富,恐怕连同她也要吧?
难道太君暗中也有一些默许,才会应允商行的事?老天!她混乱了!她一定还不够聪
明,否则为何会越想越乱?她匆匆的看向丈夫,他也正在看她,搂住她腰的手紧了下,奇异
的安抚了她的焦燥,但她仍是不安。 趁着别人没注意,齐天磊执起她手,轻亲了下,眼中有抹温暖缓缓注入她的心。一瞬
间,他们的心如此接近!她有些恍惚了……对他绽放一抹绝艳的笑容,惹他痴然相视。
若要不对这样的男子动心太困难了!加上她看不惯恃强凌弱的人,将齐天磊想成了弱
者,一颗芳心沦落得更快。此时她明白自己为何独锺情于齐天磊,却只对刘若谦欣赏而已
了!因为这男人让她又笑又气又心疼。
两情在眼波中交流缱绻的时刻,一道含妒的视线狠狠扫了过来。她浑然不觉,而齐天磊
只是轻扯唇角,更加恣意的搂娇妻入怀,以袖布掩饰他对她雪白颈子的侵犯,吓得玉湖大气
也不敢喘一声,连忙看向太君他们正在书房另一边开会。她才低斥了声:“克制些!你真粗
俗无礼。”
“我们立即回房!”他头埋在她肩颈问,又啃又咬。
“齐天磊……”她差点破口大骂。
不过,婆婆的低呼早她发出:“哎呀!天磊,你是否又不舒服了?阿忠、阿林,快来扶
少爷回新苑!”
如齐天磊所愿,他们夫妻立即被恭送回“寄畅新苑”,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刘若谦也给
人找了出来,新苑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因为刘若谦身后跟了一干女子。
玉湖总算见识到刘若谦的魅力,连香屏与春芽也在其中,全是一副羞答答的神色。
刘若谦却是一脸消受不了的表情。在进入新房前,他挡住玉湖的路,装腔作势道:“少
奶奶,你就好生与那票妹妹们聚聚吧!呃,至于天磊的病,诊断时须用针灸,不宜有女子进
入。在外头等个一时半刻再进入吧!”话完人已溜了进去,看那样子有点像狠狈的落荒而逃。
聊?聊什么?她对之前介绍过的亲戚早忘光了。可是她到底是这儿的女主人,只好吩咐
下人摆上一桌甜点、沏上一壶好茶,在大榕树下招待这一干女子了。
除了四个丫鬟之外,就香屏、春芽她比较知道;而那个穿红衣、脸上有些蛮横的,是柯
牡丹。另一个玉湖就真的没见过了!
那女子倒也大方,直直瞅着她看一会,道:“少奶奶,我是方小红,是方大婶的二孙
女,目前在帐房做事。”
是仆人,但有与主人平起平坐的特权。而其中,就属柯牡丹比较眼高于顶了!
记得天磊有个异母妹妹叫齐燕笙的,玉湖看得比较对眼,却无缘再见。今儿个出现眼前
的,有二个被内定为妾的,却对刘大帅哥情有独锺,一个与柯世昭同样令人不喜,另一个没
有特别感觉,想必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了!也难怪刘大夫会有吃不消的表情。
“来,大家坐。难得来新苑做客。”
几个女子坐下后,不约而同的掏出绣巾来刺绣,柯牡丹细声细气道:“表嫂,你的绣工
属扬州一绝,今儿个可得不吝传授一番了!让我们泉州入开开眼界才好。”
摆明了是在刁难。玉湖轻而易举的推托掉了“太君同我说过了,家中有女红房专用来制
衣缝鞋,不必我再来专事那些不长进的东西;身为齐家三少奶,除了服侍丈夫,就该为商行
尽一份心力。呀!我真是羡慕你们这些未出阁的姑娘,有些闲情逸兴,为人妻就这点不同。
我哪,怕是不会再有这种美好时光了。”
要是柯氏兄妹算准她是软柿子可是打错了算盘!倘若是真正的杜冰雁,必会很有修养的
忍辱吞声不与他们一般见识;但她是李玉湖,偏见不得小人嘴脸,断然不会让他们好过。
那柯牡丹可也不是好打发的,皮笑肉不笑的道:“表嫂既是如此能干,想必不久之后会
为商行忙得左支右绌,为何仍不见香屏与春芽入苑呢?倒让她们不守本份的追着刘大哥跑,
成何体统!” 香屏噤口不敢言,春芽忍不住发表意见“堂姊,三公子可不曾应允这档子事,就是太君
与夫人也只是提过而已。我虽不是大富之家出身,好歹也来自书香门第,嫁人当正室也够格
了,怎么?就许你追着大男人跑,却不允许其他人倾慕刘大夫吗?”
想来春芽也不是好惹的。
玉湖无聊的做壁上观。这就是有钱人家小姐的嘴脸,一天到晚无所事事,专吵些无聊的
事。只要她们的目标不是她的丈夫,一切与她无关。至于那方小红也不是安份的人,虽说有
与主人平起平坐的特权,可是佣人就是佣人,自当谨守界限,倒当自己也是大小姐来了,放
肆得很。
这个齐家大院,美则美矣,人物太混杂而已!正想找个地方净净耳根,不料香屏靠了过
来“姊姊!我不会与您抢三公子的,您让香屏住进苑里来可好?”
玉湖侧着脸,沉思了下;这女孩倒是懂得使手段,才认为她乖巧呢,原来想趁机追求刘
若谦。先别说君子有成人之美的事,她没那么好心想充当月老,光想到天磊在苑中苑外两种
面貌不宜让这一票女子看到就不愿她来了。这地方是天磊唯一放松自由的地方,而刘若谦来
此与天磊玩闹,有外人在,会坏了玩兴。
而且,她没那么笨,放一个进来,得罪一票人,损己又不利人,她何必?想套住刘若谦
的人自己去想法子,她才不与她们搅和一气呢!
直接拒绝了香屏,她看看天色,决意不再搭理这些小姐们。“我进去看看我家相公的病
情,你们在此聊吧!我不会出来送客了,你们自便。喜儿,好生伺候着。”
贴身丫头点头后,她溜入房内。发现自己原来并不适合与女人相处,吃不消尖酸刻薄那
一套。也大概是因为齐天磊的崇高地位但并无实权,才连带使她这少奶吻没人尊重,个个对
她笑里藏刀!要是冰雁嫁过来,怕不被生吞活剥了!再一次,玉湖肯定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你身上没有针灸的痕迹。”玉湖将被子推到腰间,一只滑腻的小手沿着他平滑的胸肌
走。上头虽不是肌肉纠结,却也不是松垮垮软叭叭的赘肉。每一处肌理都很有型,有力的收
缩着,不像她老爹年过四十即挺着垮成一团赘肉的肚皮。她对男人的身体是很好奇的,因为
没有人告诉她见着了丈夫的身体要装羞含怯,所以她也就正视得理所当然了。只要知道丈夫
以外的男人身体不可以看就行了,至于夫妻,都有过亲密了还不许看,就没道理了。唉!都
给他占去便宜了,要当他不是丈夫还真难!
齐天磊环住她柳腰,日光曳进了一室的银白,透入纱帐中,瞧得清七八分,将她的美丽
全部收入眼底。
“是呀!刘兄好厉害的医术。”
“喂!”她打他胸膛一下。
“生气了?”他亲她唇,一下又一下。
“总有一天我会受不了你对我打马虎眼而捏死你。”拉过一束长发,缠上他颈子,眼神
很威胁。
齐天磊低沉的笑了。翻过身将她压在身下,一手轻点她俏鼻。
“告诉我,嫁入齐家五天,对这地方有什么想法?”
“豪门深苑,一群怪人与面目可憎的人。”
“这么糟啊?”
显然所见略同,他又笑了!震动的胸膛平贴着她雪白的身子。“知道吗?你很聪明,待
你习字习得更好后,天下间别说没有女子比得上你,就连男子也相形见绌了。”
“胡说,在我们扬州有一个公认的大美人,地方没有人比得上哩”
“不就是你吗?杜冰雁小姐。”
“呃──呃──不──不只!”玉湖猛眨眼,顺了口气又道:“有关我的传言是谣传,
假的。还有一个小姐是标准的大家闺秀,什么都会,性子温柔如月光,面貌更是宛如天仙,
包你见了会将我踢到一旁,被她迷去了七魂六魄。”
这么卖力的演说,却换来丈夫似笑非笑的眼光。他撑着头,一手抚她脸蛋。
“知道吗?你另一个大优点是不会忌妒别人,加倍的宣扬别人的好处。天下女子若能个
个似你,世间便太平了。女人最丑的不是容貌,是一颗善妒的心,见不得别人好;女人最美
的也不在于外表,而是由心中散发出的包容与可爱。”
太深奥了!这男人把美丑讲成道理,真有他的!她笑道:“我只知道,若你今日丑怪又
病弱,要与你共处可得花上更久时间才成,要爱上你则加倍困难。”
真坦白!
“那刘大哥可勾走了你的芳心?”他眼中没有担心,有的,是一抹自信与自傲!他知道
她是他的!这个狂傲的男人。
她笑答:“太多芳心已使他吃不消了,何需再添我一个?要我说,我会捡一个没人要的
男人来寄托芳心。”
“多谢娘子怜悯了!好善良的心哟!”他大笑,顺势再度侵犯她的唇直到她快喘不过气
了,才放过她嫣红的心嘴。她又笑又喘的低喃:“我还以为你很斯文呢!毕竟病弱的人都比
较软弱不是吗?”
“你又想探我底细了。”
“对于逃避问题重点最有心得的人,岂难得倒?你大可挑一些可以说的回答。”
“我倒比较希望先谈谈日后你与世昭共事的问题。”他面孔一下子板了起来,表示很看
重这问题,甚至正经到泛出一丝醋酸味。
玉湖好奇的瞅着他看。
“不开心吗?很正常呀!无论如何,让别的男子来接近自己妻子,身为丈夫的人都该生
气,但为何不直接反驳太君?还是你另有高见?”
“如果我死了,齐家的一切便会落入柯世昭手中;所以四年来,他对商行相当用心,也
对别人不择手段。太君本身也是作风强硬之人,自是对他大大赞赏。若我没料错,太君有意
在我死后让他娶你,一同发扬齐家事业。”
“太君会想那么远?连我也不放过?”
齐天磊泛了抹冷笑。
“你忘了太君向杜家说过,一旦我死了便放你回杜家?可是太君相当喜爱你,断然是不
会放人了,只好匆匆再为你物色合适人选,以保万一。”
“那你又被置于何地?”玉湖不平的叫着。 “棺材。”他又笑答:“一口上好的紫檀木棺材,并且陪葬品之丰富足以入土三天便遭
盗墓贼洗劫一空,弄得轰轰烈烈、满城风雨!”
“天磊!”她捂住他嘴,不许他再说,却清楚的看见他眼中的悲哀!她眼眶也红了。
“你不会死!”
“当然,我可不打算让第二个男人瞧见这副曼妙的身子,尤其是柯世昭那登徒子!”他
拉下她的手,眼神柔和得醉人。
“你不必担心我会受那人欺负,我有能力自保。”必要时她会找机会打得他满地找牙!
“在那之前,咱们先上戴云山一游吧!”
“戴云山?”
“泉州西边的高山,峰顶终年罩着白云,像戴了帽子似的,上头的云气会随天色变幻而
产生七彩光华,你会喜欢的。咱们去玩个十天,也趁机教会你商行的事。
而且,在外边,你才有机会更认清我。”
那倒是不错的事!可是,长辈会允许吗?
“不怕太君与婆婆会极力阻上?”
“她们不会,只要让她们想到我来日无多,便不会有所刁难,全顺我意了。”
似乎这是“病弱”的唯一好处。玉湖轻声问他:“倘若你那日“突然”身体康复,完全
没病没痛,他人会做何感想——”
不料齐天磊漠然轻语:“只会多了个真正死去的齐天磊。”
这事非同小可!她几乎跳了起来。
“什么意思?莫非──”
“不!我没暗示什么。”齐天磊飞快的攫住她的唇瓣,让急速涌来的热情吞噬彼此的思
维!
明天……玉湖昏昏沉沉的想,无论如何她一定得问清楚他那话中的意思明天这是何等重
大的事!他不能不说清楚……齐家果真有古怪! 如齐天磊所料,太君轻易的应允了他的要求,也算是给玉湖加入商行前一段轻松的假
期;若能顺便怀胎回来就更好了!当然刘若谦这个大夫也需随行才成。
预计明日启程。从前院要折回新苑时,齐天磊深知她爱吃甜梅,拉着刘若谦就要去抬个
几桶到新苑放着,准备一同带上马车;玉湖只好一个人坐在九曲桥的亭子中等他们了。即使
她再三声明自己的力气不小,可是他们那两个大男人完全没商量余地的不许她跟,要她乖乖
等着,在此“把风”;若有佣仆闲人企图接近地窖,别让他们接近,毕竟看到少爷变得孔武
有力会吓死人的!而且身为主子,偷偷摸摸也很难看!
为了她深爱的腌梅子,只好在此把风了。
说真的,那对哥俩好有时并不怎么像大人,专做些小孩勾当。生长在这豪门深院,出现
这种人也算是稀奇了。
无聊的仰首看蓝天,耳根才想清静一番,身子却立即警戒了起来。收回眼光,瞧见柯世
昭扬着一抹流气耍帅的笑容一步一步欺近她。
恐怕是见她落单,想来调笑一番了!正好!她正想看看这个人会无耻到什么程度。今天
给他一个机会,也给她的心存个底。
她对世家子弟向来没什么好感,而这个柯大少正好符合了她所有厌恶的特质。
“表嫂好雅的兴致,独自一人在此赏景!刚才我好像看见刘大夫与表哥很亲密的走到另
一处,为何独独撇下表嫂一人呢?”柯世昭手持扇子做状斯文的想着,也同样是一身雪白的
打扮,加上本相长得不恶,看来有贵公子的气息。想必也令一票女子动心不已!
相较之下,喜欢穿白袍的天磊身上有股飘逸清朗的气质,而这人就做作虚伪得很;再加
上闪烁的眼光,显现出此人心术不正,再怎么看都是面目可憎了。
玉湖淡淡瞥着他,不想搭理。
柯世昭一手挡住她背靠着的柱子,握扇的手轻佻的在她面前慢动,正好把她围在死角
内,让她闪避不得。
“你不觉得靠得这般近,非常不合宜吗?”她冷冷的抬眼看他。
“谁敢多嘴道我是非?昨儿个你可看清楚了,谁才是未来接掌齐家的人?”柯世昭狂傲
朝天的回答,不住的汲取她身上的馨香,放肆的更移近她。
“看来你是不把你表哥放在眼底了,连带也认为我好欺负!”她低头相准他的手,若他
敢更进一步,她打算创造一个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