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道者 发表于 2004-3-6 21:40:00

《坐忘》



我未曾去过西藏,也没有
一次旅途能到达敦煌。
灿烂的古文明,这座被荒废的牌坊,
在黄铜般的土地上,依旧摆得模样端庄。

我走过许多城市,许多村庄,
最安定的一个日子,我弯腰进入
某处洞穴,
以整座雁荡山作为灵堂。

我抚摸石壁潮湿的皮肤,
阴寒之气渗透肉体与心脏。
这风水精奥的洞穴,本身
就是深藏不露的卦象。
也许多年以后,我重游那地方,
能写下一篇洗尽铅华的诗章。

我深信埋葬在戈壁沙层的楼兰,
已经是一座大彻大悟的城阕。
我所搬动的磐石,过去栖息着
如今栖息于菩提树枝的凤凰。
洪荒以后,黄花与青溪,
涤去了暮鼓晨钟的世俗欲望。

我曾打算出海,泛一瓢葫芦舟
从此长风破浪……
涨潮,我的目光变得绵长;
退潮,我的呼吸充满檀香。
向南向北,船,必将五次抛锚!
驶过蓬莱、瀛洲、岱舆、员峤和方丈,
五座静穆的岛屿,位于乾坤之中央。

航海图没有标明何时雷震,何时雨降,
我惟有观天,方可揣摩天象。
苔藓顺古老的意志侵蚀甲板与船桨,
暗礁、风暴……凡我所受之阻碍,
皆具慧根,装满了灵性的船舱。

归途,随海风与帆布摆弄,
我下船之日:陆地温热,浪花清凉——
而我的四肢已丧失锋芒。
任野火烘烤我脊梁,骨节的尽头,
悠悠然,飘起一瓣淡而远的月亮。

水的弹性 发表于 2004-3-6 21:50:00

音律总归是美妙的

齐豫出了个专集叫“因此更美丽”
是佛经新唱
与这诗意境很合

戎道者 发表于 2004-3-6 22:02:00

旧江南与旧生活


一条旧街,零散地摆出瓦罐、棋局和几位泰定的老者。
江南的风尘笼着几间茅屋,几座孤坟。
人在其中,种青瓜、酿绿酒、锄田摘花……
我记得许多条道路,
或弯曲,或挺直,
只需慢步走,就可以离开故乡。

鱼米之城,那里——
每一座小镇,都透出水乡的气节。
古钟楼缓慢地憔悴,不着痕迹。
少年时,我登上层楼,
看着美人痣,画着美人脸。

门楣旧了,燕巢空虚。
几年不见的邻居,我已记不清模样。
只有旧识的树,想必还站在原地。
我能认出它们,也能回忆每一棵树
在狂风中洒落叶的气度。
我而立之前,看到云,从而看到天。
局外人,以澄清的瞳仁——观自在。


那些古典的根须,缠住脚踝,而我无暇停留。
箫声歇处,几块不新不旧的帆布,挂在枝头。
树归树,人归人,某一天都将恢复镇定。
沙漏悄然……
逝者忽快忽慢,看月人的眼睛有了阴晴圆缺。

多少个云淡风清的日子,
我走过别人的故乡,别人也走过我的故乡。
九十年代,我和他们互相不知道名字。
另一些日子,宜婚嫁,宜上梁,我们就成家立业。

又多少个云淡风清的日子——
看惯了喜事和丧事,
后来我们都到了祭祖的年纪。

2004.2.29 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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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的弹性 发表于 2004-3-6 22:08:00

“只需慢步走,就可以离开故乡。”
“就”和“故乡”的搭配是出自一种怎样的情感 啊

戎道者 发表于 2004-3-6 22:12:00

我常出门,自高中后就很少回家。所以有这种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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