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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小妖笨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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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贴:魂行道——湖滨鬼舍(作者:离)作者语言独特,我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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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37:00 | 只看该作者
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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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接着说:“至于张韶涵的海报,我想你可能是前段时间听她们总是提起,所以会在梦里反复出现。这些都不用放在心上,不去想它,也就不会梦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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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l& d5 `! z4 }+ V  ~& q  “呵呵,好,不想了。”我做出轻松的表情。' Q/ e4 x& A1 ~9 H* K" _$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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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提琴仍然在低沉地回响着,偶尔能听见杯碟碰撞的清脆声响和人们低低的谈话声。窗外的阳光很刺眼,但与我们没有丝毫关系——夏天坐在有空调的房间里,每每想到这点就不禁有些恍惚。即使是白天,世界大概也分成很多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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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咖啡店一直坐到太阳下山。正打算去吃晚饭的时候,林子突然打电话来,问我晚上有没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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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吗啊?有安排?”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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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q/ r8 Y! J+ s  “陪我去一下青山吧。我去舅舅家拿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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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1 U$ F( @& s% y4 o; W  “干吗非要晚上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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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 p& d! ]  “舅舅家只有晚上才有人在啊,白天都上班去了,再说白天那么热,也不想跑那么远,正好我还有点关于晶晶的事情想和你讲。”7 u5 J* ?6 A* x! V% m4 |; g8 D/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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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了看于思,说:“于思也在,要叫她一起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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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思也在?”林子显得有点不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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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明白的,她一直和晶晶来往密切,和于思关系非常一般。5 J0 v' b- ?" }

' v/ B, g, A7 V' H8 ]+ @8 R  于思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道:“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我感觉有点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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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好吧,我在咖啡店等你,一起吃晚饭。于思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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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好,我马上过来。”说罢林子就挂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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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g2 J& R- ?2 d8 I- i1 j; I6 [  我放下手机,于思说:“今天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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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 W' a" P7 `% ]  我表示理解地点了点头,“那一起吃晚饭吧。”/ q$ a& Q* p; C0 ~

6 a( N1 x6 Q2 j8 {0 X# s! J1 C  咖啡店就在学校附近,林子不一会就赶了过来,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了晚饭,但是在吃晚饭的时候我觉得她们两个都很不自在,好像都有点小心翼翼。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无法找到答案。吃完饭后,于思先回了寝室,我和林子走到公交车站,等待着81路的到来。所谓青山,实际上是一片区域的总称,那附近并没有山,但的确离市区很远,只有这辆晚上12点收班的公交车才到那里。我们坐上车的时候已经是8点多了,如果速度快的话,12点以前应该能够回来。毕竟到青山大约要行驶一个小时。城市不知是何年何月开始变得庞大和杂乱起来的,也许某个时期,它曾经只有一个小镇般大小,人们用步行可以到达任何一个地方。城市的周围应该是无人居住的荒野,包括了坟地、猎场、山林,后来城市逐渐扩大,树木自然被砍伐了,那么坟地呢?大约也被铲平,在上面盖了房子。总有人知道一片土地的历史,然而土地的历史最终也会被遗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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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B* }1 F) R/ D% F, L( o1 n  林子背了一个很大的帆布背包,也许是因为要装东西,才背了那么大的包,现在里面空空扁扁的,像是一件倒挂着的衣服。我坐公交车的时候有个习惯,就是不爱说话,只要上车,好像就讲不出话来,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车上的人好像都是这样,夜间的公交车里只听见引擎沉闷的声响,或是偶尔有人打手机说那么一两句。车上的人并不多,一路上三三两两地下了又上,上了又下,走了大概三十多分钟后,道路两旁的景色开始变得萧条起来。城市仍然是城市,只是路上的行人和车辆较少,稍微偏远的地方就是这样的。0 ~7 B( T6 I" [' x, t; l: y

) A2 M% R/ K5 U. Q# I' l  公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下,等红灯亮起来。引擎低沉的突突声在车厢里响了一阵,突然停了下来。噪音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还有点不适应,连沉默也变得巨大起来。然而绿灯一直不亮,十字路口的那边也没有任何车辆通行,司机看了一阵,似乎是决定闯红灯了,于是发动车辆。引擎突突突地响了一阵,但怎么也发动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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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上开始有些骚动。大家都焦躁不安地看着忙碌的司机。最后,司机检查了一下车前部的引擎,无奈地对大家说:“没办法,熄火了。”接着下车,向路的两旁张望,希望碰见一辆其他的公交车,能把车上的乘客捎上。; F6 R' b3 m" s: }/ K3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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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怎么办?”林子在我身边低声说道,“我还要把张韶涵的海报带给别人呢,这下来不及了。”! p* Z4 [8 T1 n- Z

/ U0 s6 m" Z( p! g7 B  S' x  “什么?”我吃了一惊,“你把海报也带来了?不是说要到舅舅家拿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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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 [  d7 w; Q. W* r  “是要到舅舅家拿东西啊,但是那个人也住在青山,就顺便带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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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i2 S6 R/ y" k. `- s  “什么人啊?你不是很喜欢那张海报,怎么又要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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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T: j/ O8 b4 I8 ]8 ~  “也是张韶涵歌迷会的,前几天在网上碰见她,她知道我这儿有这张海报,说要拿张韶涵的签名CD跟我换,她也想要这张海报很久了。我想了想,签名CD也是很难弄到的,所以答应了跟她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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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z! U; \5 o5 _* ]% Y0 N  我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希望那个要林子送海报的人住在林子舅舅家附近。# F( Y- C' m  K0 N/ Q

6 R! N5 j  `6 ]# p& y/ _4 m5 A$ N  车上除了我们,还有三个人。一个坐在我们前面,从背影看是个很年轻的女人,此刻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机,双臂偶尔动一下,好像在发短信。还有一个在左前方的第三排,是个中年人,夹着一个手提包,正焦急地看着窗外的司机,时不时小声嘀咕几句。最后一个坐在左后方,一个瘦高的年轻人,坐立不安的样子,同样看着窗外的司机。* C* ~1 m- j6 C* b

! z6 x5 j. R4 `8 l2 ^  奇怪的是,车辆熄火已经有二十多分钟了,但是居然没有一辆车从这里经过。没有出租车,没有货车,没有任何小型车辆,甚至连自行车也没有,更没有行人。红灯在车头前方虎视眈眈,就是不肯变成绿的。+ ?' b! y$ c* u
6 S3 s: b! s) @" K+ _
  司机在路口张望了一阵,突然向前跑去。瘦高的年轻人噌地站起来,从窗户探出头去,对司机大喊了一声:“喂,你去哪儿?”9 |( S! Y& \  u( r' Z3 n

: ]3 n4 _4 P7 e  c5 h$ W  但是司机似乎没听见,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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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L' o5 T  “可能是到前面哪个路口拦车去了吧。”坐在我们前面的年轻女人回过头来说。她的话也是对大家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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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 ?2 m* @  ?7 z% |% s* s" n  “我还要去送货呢,现在都来不及了。要赶在11点之前把货送到啊。”瘦高的年轻人焦急地看着手表,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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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赶时间,老婆还等着我回家呢。”坐在前面的中年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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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我要下车了,跑过去搞不好还来得及。”瘦高的年轻人噔噔几步跑到车门前,跳下车去,在马路上跑起来,很快消失在前面的不远处。* x7 x; e5 k. [7 I/ K6 o0 F' t%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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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一走,剩下的几个人似乎都有点动摇。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这样死等下去也不是办法。( o% d/ O0 h! a9 b; E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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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到哪儿?”前面的女人语气和蔼地问。8 b, V( e' \+ M* j. ?-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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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到青山小区。”林子说,“你呢?”5 P* a1 O, `7 l( _5 J

" w1 V" M0 B. |7 D; a+ H& P0 _  “在你们前一站,正好顺路。要不我们一起下车到前面路口看看?这么晚了也好有个伴。司机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就算回来,也一样是要坐另一辆车,与其等下去,不如到前面拦车。”
# e0 q. {5 L' d9 q, K8 T6 D$ t4 H/ P/ Z" s
  我和林子互相看了看。司机确实还不见踪影,到前面路口看看也好。时间那么晚了,如果不早点到林子的舅舅家,恐怕晚上就回不来了。于是采纳了她的建议。
$ a" L$ j& n3 B* j
! Z( J6 B: @! o) r8 l1 u  “你到哪儿呢?”年轻女人又问前面坐着的中年人。* V% x% a0 }' |0 k. r: s

$ o/ \: f4 `( R3 j  “我也到青山,住在那儿。”* l' s4 W' y: ]# ~; ?: ?' f(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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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起走吧。如果能拦辆车,正好坐下四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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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人看看手表,也答应了。' x! w  z1 m$ W' F(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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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们四人一起下了车。顺着这条路望去,前后左右都没有任何车辆、行人,这根本不像是10点多的城市街道,就算是凌晨,也会偶尔有车辆通过的。现在是怎么了呢?路上除了我们,居然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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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u. C1 p8 r5 B  我们沿着81路的路线向前走着。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走过了一个路口,仍没有看见一辆车,也没有看见沿着这条路跑开的司机。年轻女人说她在一家公司做文员,这么晚下班还是第一次,一路上几乎都是她在跟我们说话。那个中年男人一直比较沉默,总是紧紧地把那个手提包抱在胸前。走到第二个路口时,终于看见了人群。一辆救护车从我们身后呼啸着开过去。奇怪了,刚才怎么不见救护车呢?好像是突然冒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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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6 Z$ V- d  I- |( F# K  k  “前面好像发生车祸了。”年轻女人说。
1 x+ a0 g# q! {  @; P
" H1 X/ l' J. O5 N' c8 A4 ^6 ]6 D  的确,前面的路边,停着一辆货车,一辆警车,货车正撞在路边的电线杆上,车头已经变形,不知道司机怎么样了。我们加快了速度,向那里走去。大概是深夜的缘故,围观的人并不多。然而总觉得奇怪,这些人,这些车,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我们走了这么久,总应该看见一个两个,但是刚才却一直走在无人的道路上,这真让人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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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近以后,我们看见医护人员正从驾驶室里把司机抬出来,放在地上的担架上,进行基本的抢救。当我们看清司机的脸时,不由得毛骨悚然。( U% o2 O+ z% i2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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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正是刚才在公交车上第一个下车的年轻人。不会是刚下车去送货,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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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37:00 | 只看该作者
几分钟后,抢救停了下来。其中一个医护人员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交警说:“不行了。”然后将人抬上了车,又呼啸着离开了。旁边几个人议论纷纷。一个声音传入我们的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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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一个多小时了,能不死吗?”3 k& ]& G$ t% q: A# p$ l

. E# u6 q* p2 ~0 z8 {  一个多小时?!我看见林子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年轻女人和中年男人的脸色也不好。) h6 c1 l& Z. h# i) D: _1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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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那个年轻人下车到现在,不过是二十多分钟,而车祸却发生在一个多小时前,也就是说……- H8 }) Q* r4 P  U

. f8 r. h& \  @/ F  “我们还是走吧。”一直没开口的中年男人突然惊慌地说道。  @( K* d0 M% W6 f& f

+ j: W! w. f6 Y% o9 O. @  于是我们匆匆地离开了事故现场。此后的路上,大家一直沉默着。很快,我们发现,路上又变得一个人、一辆车也没有了。, ]" `0 h; p4 \7 \- y' [

! `. W- q: G; V9 \8 C. y9 ?# _5 A+ C  “刚才那个……”林子的声音有些颤抖,“不会是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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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i# P# D" _3 x; _( Y1 ~  “不知道……大半夜的别说那个字。”我也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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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J5 v1 p5 e! L1 n  v  “据说十字路口经常会遇到鬼魂,”年轻女人幽幽地说,“如果我死了,大概也会在十字路口走来走去吧。”5 C: c7 R7 i1 h# @: P! c& T

% z0 m5 \# ?$ G; `  W) R4 X  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话。从刚才看到货车司机开始,这个年轻女人和中年男人似乎都变得有点不对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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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怎么样还是不要死的好。”中年男人说,“比如我吧,其实已经半年多没工作了,可是我都不敢跟老婆说,因为她也下岗一年多了。每天早上我假装去上班,其实是在找工作。我也根本不赶时间,只是老婆如果看我这么晚还不回家,会打电话到公司去问,那就糟糕了。我已经四十多岁了,还是一事无成,家里小孩上学的学费都是借来的,有时想想真不想活下去。也想过自杀……”说到这里,他突然停住,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色突然变得十分难看。他慌忙打开自己的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瓶子。那是一罐透明的液体,尽管盖子塞得很紧,还是能隐约闻到汽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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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幸好瓶子还是满的,还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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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年轻女人说,“我和你也差不多的。我和男朋友……应该说是以前的男朋友了,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上同一个小学,同一个中学,高中时也约定好考同一所大学,最后也真的如愿了。但是大学毕业的那天,他却告诉我,他在大学里早有了另一个女朋友,而我居然一直没有发现,他们已经相处了半年多。我和他分手了,但是分手以后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忘不了他。就在前几天,听说他和那个女人一起外出旅游时,发生了事故,两个人都死了。如果那个人还在这世界上,即使不是我的男朋友了,心里总觉得还有个牵挂,至少这个人还在。但是他现在已经死了,我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活着的意义。我今天刚刚去了他家,出来以后,过马路时很想向哪辆车撞上去,死了算了。幸好当时看见这辆回家的公交车,才没有做那样的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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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真的觉得两个人有些不对劲了。这个晚上怎么了,他们怎么突然开始讲起自己的这些事?林子和我攥在一起的手都开始变得冰凉。此后我们就一直在路上走着,我几乎不敢和这两个人说话,心里焦急地盼望着能出现一辆出租车,赶紧办完今天晚上的事,然后回家。8 }& H9 \/ P4 @) C" c# B4 \

2 c+ v4 q5 L) ?3 b( c1 B1 T  但是我们始终没看见任何车辆。又走了十多分钟以后,突然路边的远处出现了一点火光。那里着火了吗?我们停下来,向那里张望着,那似乎是一栋楼房的楼顶。# I$ m# q: ]! M4 H

/ C" ?' K# W- u$ T  “是那里……”中年男人呆呆地望着那点火光,低声地喃喃自语道,“怎么会?不是没用吗?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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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2 }$ i7 \5 z/ d" c+ w  接着,他突然向那个方向跑去,很快消失在建筑物在地面投下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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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会也是……”林子低声在我耳边说道,声音比刚才颤抖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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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同行的最后一个伙伴。年轻女人一直低着头,头发垂下来遮住大半个脸,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我们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不住地用眼角观察她的动静。我和林子的手心都在不停地冒汗,时间越长,两只手越像是要粘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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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9 c8 g: }; p  走了一阵,林子终于忍不住了,她站住,拉紧了我,对年轻女人说:“你不会也已经死了吧?”6 ~$ l$ {* ?: _. A/ B

: D8 G: f' ?% L' I4 i1 C  J& D  她抬起头,似乎林子的问题在她意料之中,她笑着向我们伸出手来,“摸摸我的手。”1 [5 I( {) h/ r3 ?8 s/ {) g

" a1 N$ |% T0 f9 Y& z, Y; Z  我壮着胆子伸手摸了一下,是温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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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r" _; \- M  “是热的。”我对林子说。她也伸手去摸了一下,然后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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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9 t! p2 `" _( V5 U  “不好意思。”林子笑了,“主要是刚才……呵呵。”' j  y+ G1 g3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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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女人颇为理解地点点头,“要是我,也会怀疑的。啊,终于有车了。”' e# J6 X0 s& \# Q7 g; w

: D$ v  Z5 M0 z% m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我们看见一辆出租车远远地开过来。这对我们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安慰。而且,上帝保佑,还是空车。我们连忙伸手去拦,车辆在我们面前拐了个弯,然后停下。6 b4 {* I1 O- \

7 @. y, x! }" G( ~1 f" [, V, X  我们分别坐上了车的后排,年轻女人坐在最里面,我和林子坐在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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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青山。”林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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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K& d2 y0 L/ m  然而上了车才发现,应该让年轻女人坐在外面的,她比我们要先下车。但是车辆已经启动了,只有到时候我和林子下车让她出来。我看了看表,11点过一点,现在似乎离青山也不远了,说不定还能赶最后一班公车回去。车上我们都没有说话,也许大家都有些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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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K; ?1 r' K( X; |  几分钟后,到了年轻女人说的那一片住宅区。林子急忙叫司机停车,说要下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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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3 W  r+ @* O" u. @2 b  我们打开车门,我先下了车,然后是林子,最后是那个年轻女人。她出来后,我和林子又上了车。但是这时,司机突然很奇怪地回头看我们。! H" Q" R) W2 o( z) ~% z! |- y0 z

' T3 |2 Q; h. g3 E  “怎么又上来了?”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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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啊。”林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但是很快,她猛地看向我,一张脸霎时变得惨白。. Y( B6 j- F: x- k- Z

3 z9 a( Z' e& G  我们回头看去,在车辆后方的道路上,根本没有那个年轻女人。( T; z& |' L% ]: W2 x* U* z1 G

1 T; ?9 w" ^" J* ^/ q  我努力向司机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看错路了,还是到青山吧。”# b+ d, R, r3 W6 v

1 Y+ w8 D" @+ X  我不敢告诉他,其实刚才,还有第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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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说,你又做噩梦了?”张生头也不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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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Q& E$ ]$ F1 E5 y7 i: W, b  “嗯。就在公车上,睡着的那么一小会,做了这个噩梦。到站的时候林子叫我,才发现只是个梦,虚惊一场。不过后来海报终究还是没送到那个人家里,刚一下车,林子的手机就没电了,找不到那个人的电话号码,只好下次再送去。后来我们到她舅舅家拿了东西,然后就一起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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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抬起头,仔细地盯着我的脸看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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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你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做梦的。”  x. q" i  P% }9 S/ N/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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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意思?”' `2 m+ v4 D1 x  K# c

& ^% ^9 s+ m- ?- f" u  “晚上你根本就没和林子出去啊。晚饭后你就回来了,说很累想睡一觉,然后就睡着了。”- p8 Z' B, Z8 c! J# F! ]6 s

; \9 y6 y$ O# g  我惊讶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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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F9 B: ?8 r, f* s* Y% |  “怎么会呢?我明明记得和于思坐在那个咖啡店里。快吃晚饭的时候,林子打电话来,说要我们在那里等她,再然后于思回了寝室,我就和林子一起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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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4 {2 n) w3 ^2 Z; H  “你下午6点多回来后,说是有点累了,就睡了,你看,”他指了指床上的被单,“你睡过的痕迹都还在的。”# ?  `$ [* P" C5 B# R!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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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确,床单上有一个皱皱巴巴的人形,枕头中间深陷下去。而早上我出门之前,明明是整理好了的。可是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我下午6点多曾经回来过。我只记得,和林子坐最后一班车回来以后,看见张生正在桌前看书,就没说话,直接躺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下,再醒来时已经是深夜1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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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我应该在床上醒过来才是,为什么会在沙发上呢?”( k& e+ K  F. v) c) X

7 z. a2 d* s1 M# B  “你的确是在床上醒来的,大概就是半个小时前,你起来倒了杯水,喝了几口,迷迷糊糊又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水杯现在还在茶几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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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面前的确有个水杯,里面剩下浅浅的一层水。1 f: r8 `# ]+ H9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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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觉得,你的问题真的很严重。”张生忧虑地看着我,“要不要考虑去看一下医生?”  z5 V3 [% Q: E% W1 h% K/ ?"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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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静静地想了一下,隐约觉得,我似乎在下午6点多回来过,然后躺在床上睡着了,我可能也确实喝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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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 B: z* a4 c) Q9 E  “可能是我最近休息不好吧,噩梦做得太多,所以精神有点恍惚。过一阵看看再说吧,实在好不了就去看医生。”: h5 [/ b. {2 B; q# `$ F. j

/ s5 B* X& k2 d% i; G, x' C  “或者开点安神的药先吃着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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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又困又乏的感觉仍然没有散去——即使按照张生所说,我已经睡了六七个小时。我去洗了个澡,出来时看见张生放在沙发上的背包。$ W% S9 u# I: r0 a4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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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没去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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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7 P+ H4 h5 g7 b  q  他沉默了一下。7 C. C/ x8 n% r& z4 a

. `2 N- F9 L/ S) g/ x  “嗯,没去。”9 \3 ?2 y  E3 Q

0 A1 t! S: R! r2 n6 M  “怎么不去呢?”; J2 |8 p7 t/ }0 Z+ c

% A$ \3 G' R6 @8 I4 Z  “突然不是很想去,就在家里待了一天。”, _8 z5 z- n& L; a2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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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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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拖着疲倦的身体,倒在床上,连动也懒得动一下,就这样睡着了。- F, d: {5 D+ {9 }9 F' 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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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我醒来过一次,蒙蒙眬眬听见窗外有鸡在叫。我翻了身,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看了看,上面的时间显示是凌晨4点多。而张生仍然坐在房间一角的桌前,不知道是在看书,还是埋头睡着了。我的隐形眼镜早已摘下,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张生的样子,只感到台灯的光十分刺眼。我说:“张生,你听见鸡叫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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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B3 i1 |  @. W4 O6 a' ^  他没有回答。而我实在太困,抬起右手放在额头上,遮住一部分光,接着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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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5 ]$ o" z9 v- h: s  y  第二天早上,闹钟响了。我刚一醒来,便想起凌晨看见张生还没睡觉的事。接着,我发现,我的头再次放到了床的尾部,而脚正放在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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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 U6 v  S' G" _& C  我急忙推醒张生。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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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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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7 Q! h% n! x  “你睡觉的时候有没有看见我头和脚颠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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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V) q- r' l" M  “什么头脚颠倒……”他的眼睛又快要合上了。1 n% v. O, x* {& b, s3 w

, Z3 V. P+ O5 `+ c! m7 |; j  我又用更大的力气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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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今天醒来又是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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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眼睛总算是睁大了一些。他看看我,明白了我说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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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做噩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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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5 h! v9 N% a7 x! I0 j. z  “没有。”7 Q9 c- j  h, K

$ O" N( C# u' e6 \  “那有什么关系。你本来睡觉就不是很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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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38:00 | 只看该作者
不对,在此之前,我睡觉一直都很安稳,连被子也没踢过,临睡前什么样子,醒来就是什么样子。然而张生又睡着了。已经8点了,我急匆匆地从床上下来,冲到卫生间里,洗脸、刷牙,然后穿好衣服。我心里很不安。非常非常不安。为什么,一连两个早上,我醒来时都是头脚颠倒着?这与那个梦有关系吗?姜为说,睡觉时别把脚放在枕头上就行……接下来,会不会又发生些什么……0 J' u% n9 c) ^! W5 E# ]4 a

' p5 F. X8 g7 b  x  我拎着在楼下小吃店买来的早点,一边吃,一边沿着东湖向学校走去。一路上总是碰见晨练的人和骑自行车的人。今天并不是一个好天气,一大早就阴云密布,即使是东湖边也没有一丝风。在这样的天气里,我总是浑身不适,上腹部的肌肉痉挛着,呼吸也很不顺畅。好像有什么一直在身体内部,沉甸甸地拽住五脏六腑一般。我走在路上好几次都在犹豫,今天要不要去上课,但是想来想去,却发现自己已经走了很远的路,学校就在前面不远处,于是又强忍下来。4 h( X: f- O* q" u7 z) X

7 Z+ M$ @1 }  j7 v& Y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宿舍楼底下。门口站着一群人,正围着一个地方指指点点,一辆警车停在门口。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了警车一眼,里面没有人。我接着走到那群人旁边,从缝隙往里面看,发现地上有一个人形的图案,是用粉笔画的。这种情况我很熟悉,电视里经常看见,是发生了凶案的现场。怎么,难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旁边的人议论纷纷,我站在一旁,听了半天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胸口实在闷得不行,于是站了一阵,就走上楼去。( F" R  Q6 h# @6 g8 |7 s2 F9 X

4 S9 ?9 a$ G. {5 ~5 ^  “你的脸怎么白得这么厉害?”于思看见我,惊讶地问。, H) I" d0 S& L$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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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无力地笑笑,“有没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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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7 U) k' n  她连忙给我倒了一杯。0 @' c7 C) l" O( D3 z3 L  R; ^8 O

# r$ H' c' |* _: O' K  “可能有点晕吧,今天天气很闷,再说也没休息好,半夜总是醒……我跟你说,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是头脚颠倒着。”' w  B! C) h+ C4 L

3 ?' H: n; z" ^, C4 }6 R  “又做那个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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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倒没有做,因为昨天晚上根本连睡都没睡好。张生一直坐在桌前看书,灯开了一晚上。半夜醒过来还听见鸡叫。”% Y1 b" R9 b) R; y7 i

8 N; I3 O7 n5 ~8 [# u* K  “不会吧,鸡叫也能吵醒你?”$ e8 o7 w# Q: |& W

. d: }6 Y) y5 X% U  “可能是睡得不安稳,先醒了,然后碰巧听见了鸡叫。对了,楼下怎么了?”2 D' X5 G& [$ o5 [  Q5 ?

1 o" v% W: b. b# }; h( N  “张师傅死了。”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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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蒙蒙亮的时候,203寝室的女生贾梅就已经醒来,和平时一样,她穿好衣服洗完脸,就要去东湖边跑步了。贾梅走到一楼,正打算叫收发室的张师傅开门的时候,发现宿舍的大门已经打开,张师傅不知道哪里去了。接着,她看见门外不远处的路边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这个人穿着背心、短裤,脚上只穿着一只拖鞋,而另一只被丢在了门口。贾梅第一眼就知道,这不是一个醉汉。他面朝下躺在地上,没有一点活人的气息。当时她第一个念头就是,他是不是晕倒了?贾梅缓缓地走过去,蹲下来查看。这时她立刻发现,这个人就是宿舍楼下看门的张师傅。于是她叫了一声“张师傅”。但是地上的人没有回答。她又伸手去推,摸到了张师傅已经变得冰冷的胳膊。' Y+ i, N1 B* v3 j6 H& c

8 o/ N3 E) R7 S. l1 R  贾梅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将张师傅的身体翻过来。不久后,203寝室的女生们被惊惶失措的贾梅叫醒。她喘着气,一只手扶着门框,全身颤抖着说:“快来人啊!张师傅死了!”( n) j2 n2 C9 W' |: L* g$ w6 c8 f

# `3 r- u' G2 M. D( g  警车和救护车几乎同时到达。张师傅的尸体被一大群学生围着,据说脸上的表情极其可怖,眼睛睁得很大,嘴也张得十分夸张,脸上隐约透着青白的颜色。当时在场的人听见警察作出初步的鉴定,认为死者是心脏病发而猝死,死亡时间大概是凌晨3点左右。早上7点多,尸体被救护车运走,警察则留下对学生进行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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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目瞪口呆地听于思讲完这些,仍然有些不敢置信。昨天,我还看见张师傅好好地坐在收发室里看报纸,今天怎么就死了?而且,张师傅的身体一向很好,还经常帮我们拎行李,一口气爬上五楼都不在话下,这样的人,怎么会有心脏病呢?* u/ b, A; \9 G* q5 M

( z  |" ]6 y& j  “别想了。”于思说,“走吧,快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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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这时猛然发现,从刚才开始,寝室里就一直少了个人。5 }2 T& c7 p. D& {" w9 C/ b

: j2 I* z  o  D  “林子呢?”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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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H! X& ?4 y' T  “昨天晚上就没回来,大概在舅舅家过夜了吧。现在说不定已经在教室里了。”! G) _' e1 |- |' B8 k9 @  J( B

& @+ t0 k5 Z" j  “你说什么?”我的心脏一下子怦怦地狂跳起来,“你说昨天林子去了她舅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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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思奇怪地看着我,“昨天不是你们两个一起去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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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X3 B* }5 K% r) }! e! i0 G  “等一下,”我深吸了一口气,“于思,我问你,昨天下午,我们是不是在一起喝咖啡?”9 o$ U9 U1 j+ \7 J9 `

2 p( a4 [. z; W* V# @9 r/ b9 |6 t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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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喝到下午6点多?”* R3 @5 ~1 h;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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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吧。”  n# I7 r4 M: Z4 Y& Y; T- u!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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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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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F& ~" R, Y) \* Z2 |2 ]  “然后林子就打电话来,说要你陪她去舅舅家拿东西。当时我说想回寝室,就不去了,然后你们两个就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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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是这样?张生昨晚明明说,我是下午6点多就回去了,然后睡了一觉,我好不容易相信了他,现在,于思又说,我昨天的确是和林子去了林子舅舅家。究竟哪一个才是真的?难道,我又在做梦?9 |' G9 J9 Q: |,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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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昨天林子是带着张韶涵的海报出去的,那么,如果张韶涵的海报还在寝室里,就证明张生的话是对的;如果不在了,就证明林子的确是去了舅舅家。4 W, }. Y+ w/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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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我抬头向林子的床上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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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贴在墙上的海报,现在已经不见了踪影。那里是空白一片,隐约可见透明胶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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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我不是在做梦……”我呆呆地看着于思,她一脸的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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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B7 ^9 x" j' Z6 \$ y6 ~6 ?+ z  “怎么了你?你在说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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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9 ~% s; z, |- `( z( j' a  我完全糊涂了,发现张韶涵的海报不见了之后,就更加糊涂了。海报不见了,加上于思的话,说明昨天,我确实陪林子去了她舅舅家。那么,张生说的是假话了?他为什么要说假话?但是,难道他真的说了假话吗?; ?0 {8 U3 a/ A+ _: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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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算了,边走边说吧,快迟到了。”于思打断了我思绪。我看了看手表,的确快迟到了。我拿起书本,和于思一起走出门去。/ o, ~: z) W0 ^% U) n9 M; z! i& f

  y2 g" }5 `( |2 o  楼下那个用粉笔画的人形仍然在地上,好像具有了某种生命一般,躺在那里说“我就是以那样的姿势死掉的”。) p6 l/ D% W8 W4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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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师傅,他为什么会在凌晨3点醒来?是什么让他决定打开门走出去?如果只是单纯的心脏病发,他的一只鞋为何会丢在门口?3 S8 u. ~) M# _7 ?

' H; O& f+ P' \& [: V  想到这些问题,以及可能成为答案的答案,我的后背就开始发冷。然而这种不安的感觉,却不是从刚才开始的,也许是很早很早以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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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T9 R) R8 T2 e/ H6 r1 e  我们到达教室的时候,已经开始上课了。我和于思蹑手蹑脚地走进去,为了不引人注意,坐在了最后一排,但老师还是给了我们一个责备的目光。我打开笔记本,却完全无心听课,而是一直用眼睛从第一排扫描到最后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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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I  a2 _0 d& F7 l6 G7 p9 f/ r8 p  “林子不在教室里。”我低声对于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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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思也挨个看了一遍,然后点点头,“确实没来。不过别担心了,她舅舅家那么远,说不定她现在正在赶公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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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提醒了我。的确,林子舅舅家远在青山区,坐车要一个多小时才到学校,她不来上第一节课,也是合理的。$ }; G6 y3 V/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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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开始等待,等待林子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然后吐一下舌头,笑着说:“我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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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第一节课、第二节课都过去了,林子一直没有出现。中午,我和于思在食堂吃了饭,在寝室待到下午2点上课。最后,下午4点半下课时,仍然没看见林子。, c) p4 `8 Y3 Q+ g( Z

8 c$ d5 ]' r3 l. s, [; \  寝室里,我拿出手机,给林子拨了一个电话,但是她关着机。我开始有些焦虑,一言不发地坐在床上。. e' L2 C) m; n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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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的,她可能就是在舅舅家待了一天。”于思安慰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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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昨天和林子一起去舅舅家了?”我犹疑着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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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i! K, @/ r" C& P  “对了,我还没问你呢,早上你莫名其妙地说什么做梦,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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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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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6 M- P0 p( e5 `1 ^3 _- _; Q  我对于思讲起了昨天和林子一起出去,在公车上做梦,接着回到家里,睡了一觉醒来,却被告知,我从来就没和林子一起出去过,我是从6点多就开始做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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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来我都相信了张生的话,以为自己的确在做梦,但是今天你却告诉我,我和林子昨天晚上去了她舅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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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Q( |2 A1 J; v4 [$ Z  “我也有点糊涂了,”于思一脸迷惑地在我对面坐下,“可是昨天你的确和我一起喝过咖啡,而且昨天林子也确实给你打了电话的,对了,你看看你的手机上,有没有昨天林子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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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我快速地拿出手机翻看。果然,昨天下午5点47分,有一个和林子的通话记录。1 K: H4 B3 y& ]+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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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么说,昨天的确和林子出去了。但是张生又为什么要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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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_; @+ a7 t; [( G& j& W5 B! F  于思低头思索了一阵,然后说:“我觉得,倒有一个可能,张生没骗你,而你也确实接到过林子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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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Z: U, W  j& ^  “那不是互相矛盾吗?”! e4 k2 ^0 c" n. g% [. C

7 Z" }- o; H+ N  “不矛盾。是这样的:你昨天下午接到林子电话以后,就在店里等她,之后她也来了,你们出门去的时候,你突然不想去了,于是就回了家,然后睡着。林子一个人去了舅舅家。因为你下午才和林子见过,所以回家后做了一个关于林子的梦,也不奇怪。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我说你和林子出去过,而张生又说你6点多就回家了。实际上,我也不清楚你昨天晚上到底和林子出去了没有,当时你接完了林子的电话,我就回学校了。”( j8 R5 w( t4 s+ j

  O- @' d& r: _( \  `2 v" l  于思说得有道理,很可能是这样的。如果假定为张生和于思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就只有这一种可能:林子是一个人去的舅舅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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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里一阵释然。但同时另一种不安又冒了出来:我不会真的有些精神恍惚吧?- }8 P* T: M  O' _9 d/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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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林子来了,我再问问她就知道了。”我说。5 O  b  w4 I" y' \+ Y. U( N&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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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饭后,我回到家里。张生又比我早回来,我下意识地看了看他放在沙发上的背包,看样子今天是去上了课的。* T6 w7 z, P5 u# H6 W6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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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宿舍的张师傅死了。”我对张生说。0 o$ n4 @- w: a1 w  T2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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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什么时候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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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 A$ z' g  k' q0 ?  “说是凌晨3点左右吧,心脏病发作。”$ u2 k4 @! n. y6 u

+ c7 @% F+ |- W2 H  “哦。真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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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他的脸。我说:“张生,你最近有点不对劲。”+ s0 n% v4 V+ f# z9 m

" J) @+ s4 u1 E9 [8 X$ t  “为什么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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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f* Y/ g; F9 Y* d  “你最近不爱跟我说话了,而且……还有点……说不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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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 L/ D" z8 f, K& v  “是吗。可能是最近要写的论文闹的,有点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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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7 U8 i+ G# E8 e  我没再说话了。但是我觉得,张生的不对劲,不仅仅是论文的原因。但又是为什么呢?他变得让人难以琢磨。每次看到他,都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身上,沉甸甸地压着。他开始变得对周围的事情漠不关心,包括刚才说到张师傅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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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 g2 f- X& v) J; e  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 }; r! ?) o8 {: t8 i& Z) D

7 u1 R4 a7 |$ h  ^  刚才,张生听说张师傅死了的时候,为什么会说那样一句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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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38:00 | 只看该作者
下卷 魂行道 第十六章 夜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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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6 w! t' _" L, X) tD 16夜鬼
+ N8 g6 u3 {+ u. P' A  小时候我听过这样一个鬼故事。说的是在一个暴风雨的夜晚,一个村子里有户人家,正准备熄灯睡觉的时候,听见院子里响起了巨大的敲门声。砰砰砰,砰砰砰。吵醒了正在睡眠中的孙子。爷爷和奶奶商量了一阵,最后决定还是开门看看,也许是过路的人想借宿,或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毕竟天气这样恶劣。爷爷披上一件衣服,走到院子里,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浑身湿透的中年男人,看上去十分狼狈,他说自己是要去邻村走亲戚的,但是却遇上暴雨,无法继续赶路,问能不能在这里借宿一晚。爷爷正犹豫的时候,小孙子突然大声哭起来。于是他对那个陌生人说,他需要和家里人商量一下。说罢,返回屋中。9 `$ D2 L" C; D" G2 A9 u6 M& z

, a! ~1 E! b' W- Y0 K" e& E/ x  他刚一进门,奶奶就拉住他,神色慌张地说,别让那个人进来。看见奶奶这样的神情,爷爷答应了她,然后走到门口,对那人说,小孙子见了陌生人就要哭闹,所以不能留他住宿。陌生人只好黯然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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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V+ B" H9 f/ \  后来,爷爷问奶奶,为什么不让别人住宿呢,这么晚了,外面又刮风下雨的,叫他一个人去哪里好?奶奶说,你知道刚才孙子为什么哭吗?因为他看见,在那个陌生人背后,还跟着一个披头散发满脸鲜血的女人。爷爷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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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天后,从邻村传来消息,说有一户人家发生了凶杀案,丈夫杀了妻子,然后逃走了。而案发的时间,正是陌生人来敲门的那个雨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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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鬼故事。但那时我们乐此不疲地反复地讲述着它,觉得它真的很恐怖。而我怎么也想不起,这个故事最初是从哪里听来的。是爸妈讲的吗?他们似乎不怎么讲鬼故事给我听。是从同学那里听来的吗?不对,我清清楚楚地记得,我是第一个讲出这个故事的人。是《故事会》上看来的吗?也好像不是,按照这个故事的篇幅,如果刊登出来,顶多是一个豆腐块般大小的版面,况且就故事本身而言,也并不怎么新鲜。每每想到这个问题,都让我很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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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M9 z, z$ a, d1 {- h  也许它是以某种隐秘的方式被告知的。也许是某个夜晚,当我迷迷糊糊躺在床上,一个细微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它讲了这个故事,然后被我记住。在我们一生的记忆之中,也许只有儿时的记忆最为光怪陆离,也最真假难辨。我们的眼睛在那时是否真的看见过什么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但后来又被遗忘了?我们长大后,再看婴儿,他们躺在摇篮里,经常盯着空白的天花板,或者人的身后,仿佛那里有什么正吸引着他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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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L+ y! |% c/ N  那里究竟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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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E) ?, B( v% d, U7 d- |  据说在我小时候,父母从来没有教过我说话。妈妈说我是在睡觉的时候学会说话的,她看见我闭着眼睛躺在襁褓里,嘴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响,日日如此,直到后来莫名其妙地说出了第一句话。妈妈说,我说出来的是一个非常奇怪的词语,但她不记得是什么词了。: {% _7 E; C: j7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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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经常想象那时的情景。婴儿床的旁边,一双眼睛日日夜夜看着我,我也看着它,不知道那是什么。它移动的时候,我的眼睛也随之移动。它时而在天花板,时而在柜子上方,时而趴在妈妈的肩膀上。让婴儿来了解这个世界未知的一部分,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因为当他们长大后,便会忘记这些未知,因而也就没有了恐惧。之后才会健康的成长,读书,工作,赚钱,做正儿八经的事——至少一部分人的确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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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4 c" O, b+ X6 k. R4 O  然而我们真的永远和它告别了吗?你明明放在抽屉里的笔为什么隔天却跑到了床底下?你卧室的墙壁附近没有水管,最近也并不是梅雨季节,为何墙上会有一个发黑的水印?无风的时候,虚掩着的门为何缓缓打开?你的狗为什么总是冲着一块空地狂吠不止?突然停电的那一瞬间,你看见了什么?走在路上,突然有人叫你,你回过头去为何什么也没看见?' C, k( p- n/ _3 }! E+ G$ B5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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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会说,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为什么我从来没看见过一次?好吧,请你看看桌上的杯子。它真的是你的杯子吗?还有莫名其妙飘进你家窗户的树叶,乃至你再熟悉不过的一件衬衣,你真的清楚它们是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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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种没有形体的东西,反过来说,它可以是任何形体。比如你的右手小拇指,请你现在就看看它,它是否在某些时刻莫名地颤抖了一下?我们之所以看不见它,也许并不是因为我们真的看不见,抑或是它真的不存在。也许还有第三种可能:它就在我们周围。可以是杯子,可以是树叶,可以是一个拖把,可以是一根手指,可以是一件衣服,可以是枕头、被子、床单,可以是拖鞋,甚至可以是一束光,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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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B& s" w2 [, Q5 _  或者,一张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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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7 x1 f- B: f; e( C% d  生活中的每时每刻,我不能确定我吃下了什么,遇见了什么人,走在哪一条道路上,我坐着的公车将开往哪里,因为我真的并不知道它们是什么。比如我现在坐在电脑前,然而它真的是台电脑吗?如果它真的是台电脑,那么,我为什么会写下如此奇怪的话?而电脑又是什么呢?构成一个芯片的物质,它们是不是可以被我们完全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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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X- _) {0 {  再比如,张师傅,他临死前究竟看见了什么?是什么让他在凌晨3点多,衣服也没穿好,就打开了大门,走出去?他的脚上为什么只穿着一只拖鞋,而另一只却在门口?从门口到他倒下的地方,这几米远的路程里,他有没有发觉自己的鞋少了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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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 I3 H0 n8 P$ K6 ]  我们的生活里无处不是一个迷宫。我们以为杯子就是用来盛水给我们喝的,但是却无法知道它哪一天突然掉在地上碎掉。我们将碎片扫进垃圾桶,之后把垃圾袋丢在垃圾堆里,后来整堆垃圾被送去了垃圾场。再然后呢,碎片们都去了哪里?它们会不会在某一天再次回到这个房间,以另一种形式存在?我们不知道。
3 B) K0 g' \% s0 H6 }6 q1 k7 [& m2 P0 V8 _+ H8 g' D
  我们走不出这个迷宫,活着时是这样,死后也同样如此。! D$ j! F5 {2 Y6 L% K" s

: W6 a! o+ I; a$ l# X- }  “事情也许不像你想象得那么玄。”于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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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R; W% a/ A( J1 W  “我也但愿它是这样。但是晶晶为什么至今还没有消息?即使出外旅游,也没有必要天天关机,她的手机卡是可以全国漫游的。还有,”我拿出手机,“昨天半夜,林子发来短信,说她在舅舅家住几天,就先不回学校了,让我帮她请假。”0 ~* X$ E1 C2 T9 c; @

( C9 @+ J0 d) x4 M& a4 D2 H. F  于思接过手机看了看,“那不是很正常吗?以前她也在舅舅家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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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L; ?1 N4 k7 v3 R; H2 F  “但是,当我再打过去的时候,她又关机了,和晶晶一样。这难道是个巧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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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我也不知道……但是总觉得,应该没你说的那么玄,即使出了什么事,也是人为的吧?”" ~% n$ x( T! y+ V& J$ S/ ?6 o0 C

% V0 }& _6 B/ o. _# O3 b- o7 S  “好。晶晶失踪的前一天……姑且先算她失踪吧,那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杀死晶晶的梦,最关键的是,我梦见了张韶涵的那张海报,在梦里,我被关在了防空洞,最后居然从海报中爬出来。而为此付出的代价是,必须杀死晶晶。这让我想到传说中的替死鬼一说。在梦里我很可能就是被从海报里爬出的另一个鬼魂当成了替死鬼,因而死掉的。这是一个循环,不断地有人死去,从海报里爬出,然后又去杀人。我在防空洞所在的山上醒来,这也不是一个巧合……”* S4 v* K; R( l6 S

: Z3 N/ T/ B+ S9 O9 h' x  “但那是一个梦啊。”, q/ h, R. k7 K) B! n; w+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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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已经弄不清楚,到底什么是梦,什么是现实了。”我叹了一口气,“尤其是,紧接着,林子就收到了匿名寄来的张韶涵海报,和我梦见的一模一样。而且,她失去联系的那天,正好是去送这张海报的那天。难道这也是个巧合吗?如果是巧合,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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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世界上巧合也是很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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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同一天,张师傅心脏病发,倒在了寝室门口。为什么同一个晚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按照时间来算,林子坐上最晚的一班车回来——我也搞不清楚我到底有没有和她一起去过,就算她做最晚一班车回来吧,应该是在凌晨1点多到达学校门口,走回寝室的时候,应该是2点左右,而张师傅出事的时间是凌晨3点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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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林子并没有回寝室啊。”2 F2 d" {3 E+ [,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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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在做一个假设,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做任何假设都是可以的。我们先假设林子回来过,那到达寝室的时间,与张师傅出事的时间相差不过一个小时,甚至可能更短。这个时间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尤其是,林子回寝室,是一定要叫张师傅开门的。这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张师傅大半夜会醒过来。还有,我觉得张师傅有心脏病这种说法十分蹊跷,你记得吗,他经常帮我们搬东西的,跑上几层楼都没问题,根本不像是有心脏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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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听说警察在他身上没有找到任何伤痕,而且当时在场的法医也说,是心脏病发死亡的样子。”* K; D$ Z1 r; ^% G4 c; D"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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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吗,有一种死法,叫吓死。原理是,人受到突然刺激后,肾上腺激素会大量分泌,导致心肺功能迅速衰竭,突然死亡。看上去就像是心脏病突然发作一样。我在想,像张师傅那样一个健康的人,是不是因为看到了某种恐怖的东西,才会……”; p9 _) E; j# E; t1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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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你不要说了,”于思大声叫道,“别说得那么恐怖,现在寝室里就我一个人,晚上我都不敢一个人上厕所了。”8 a" @  D% g4 \" T, r# e% _

4 ~' C4 ~" W7 k% b! C. Z# L  我嘿嘿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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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39:00 | 只看该作者
“于思,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要不怎么敢大半夜地上山去?”4 ^, b+ n! V5 E5 `# r8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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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思的脸色一变,但很快又平静下来。! g6 T% c9 b' b8 j" R8 z2 V&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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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什么时候看见我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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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2 V: \9 X+ B3 H* V) u8 k4 B  “如果你没上山,你脚上的泥从哪里来的?最近只有晚上在下雨,白天你又都和我在一起,只有我回家之后,你才有独处的时间。学校的道路不会有这种泥,如果是走到了水泥路旁边的土地上,也不会沾得这么多,连鞋面都沾上了不少,这证明你曾经长时间地行走在泥泞的道路上,如果不是山,又是哪里呢?”9 B: ~. M! r; [9 [3 d7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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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想到的是,于思却比我更加惊讶地叫起来。& I/ h4 y* Z1 e; u0 r

3 q5 V. z% t0 E: x# l  “我的鞋上怎么会有泥?我昨天晚上回寝室以后,就没有再出去过,不信你可以问对面寝室的人,我一直都在和她们打牌,一直打到11点多,然后我就回寝室睡觉了。这鞋……我睡觉前还看见它是干净的呢。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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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I( h7 i: Y, ^" I8 y  接着,她的脸色开始变得惨白,用充满恐惧的眼神看着我说:“该不会是……”( H1 p% S% F5 I0 `6 c3 E: @: A(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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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4 b4 ?% r; c8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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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吧。也许林子真的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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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又对于思说:“你听说过夜鬼吗?”6 B/ K6 d. a# G  T' @8 ^6 C) ^2 k1 F

8 A: o  a- ^5 L. `( S! ^0 I  于思仓皇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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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2 l* B5 ?# B8 e  “夜鬼,是一种专门在深夜潜伏于床头的恶鬼。当你一旦睡得不安稳,头朝下,脚朝上的时候,它就会在枕头边探出头来,用尖利的爪子挠你的脚心。连着三天,我都是这么醒来的。”6 \% M1 A+ j2 {2 K& Q"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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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盯着于思的眼睛,她仿佛不认识我一般看着我。( U7 N( z; L, E& c, t, @6 ^

5 }: i2 |/ l; q; j" P' x  “小心哦,”我打开寝室的门,走出去,“半夜千万不要醒来。”/ i% l/ q% l+ O+ q) b  E! P, {

+ E# m3 |# ]. L  尽管如此,我仍然常常在半夜醒来。这样醒来有些浪费时间,因为除了那个刮挠脚心的,像是改锥,又像是长指甲的尖利感觉之外,没有出现任何异样。我已经熟悉了,况且想好好睡一觉的欲望早已盖过了由此而产生的慌张、焦虑和恐惧。于是这天,我和于思告别后,又到校医院去开了点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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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当时的脸色一定很不好,显得有些颓废和沮丧,所以那个看上去比较严肃的女医生,对我十分警惕,只给我开了七片安定,是一个星期的用量,并建议我假如真的休息不好,应该多吃点安神的补品。我对她说,因为附近的工地正在施工,所以晚上睡不好,吃补品是没有用的。- m% K+ Q5 p% I9 N8 E%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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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把安定放在口袋里,感到一阵轻松。今晚,或许我应该可以睡个好觉了。2 M4 d0 R4 ~$ l: O0 i' x/ S* [

, b. {, W( i- N  走在路上,张生给我打了个电话,说要晚些才能到家。我说我到医院开了安眠药,晚上他回来可能听不见任何动静了。他说:“哦,没关系,你早点休息也好。”然后就挂了电话。- \( g( m3 v0 X' e; Z9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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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医院出来,我在教工食堂吃了饭,然后往回走。路上经过防空洞,发现那天撬开的锁已经被人重新锁上了。一把崭新的大锁闪闪发亮,和门上的铁链十分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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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 |7 L" R2 W; \0 p  打开家门,一股闷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隐隐约约还有些发甜。那是早上没喝完的酸梅汤,正放在茶几上。我拿起杯子,将酸梅汤倒掉,然后接了杯水,放在床头。我把那七片安定也放在床头。然后把台灯的光调到最暗。洗完澡之后,我躺在床上,喝了口水,静静地等待着睡眠的到来。2 n0 q  K2 ^9 f

  ^( Z7 Z: X7 ]+ K9 K8 v9 W6 n& J# X  张生在深夜回来,尽量克制着,不发出一点声音,然而我还是听见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他把背包放在沙发上,然后走进卧室看我。他的鼻息正在我的脸部上方不远处。他轻轻地叫了一声“苏晓?”,我没有回答。然后他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片数了数,一、二、三、四、五、六。接着放下。他走出去,像是走到门边。我从眼皮中间的缝隙里,看见他拿着一双鞋,应该是今天穿着的鞋,走到卫生间,再然后就听到水的声音,还有刷刷的声响。  |$ s  Y: `1 g* e'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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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在刷鞋吗?为什么要在深更半夜刷鞋?- |3 A/ \* r9 j, s

7 D0 Y, @2 f. E- W$ y$ h, w1 D# ?  声音一直持续了很久,直到最终结束。他似乎很满意地松了一口气。% Q1 f) \/ j$ u!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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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鞋上有什么是必须现在,而且必须用水刷掉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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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拎着鞋,经过卧室时向里面看了一眼。我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均匀的呼吸。之后,他把鞋放在门口,再次走进卫生间,开始洗澡。. W  q+ E1 V; T" X0 `2 p

: F* G. F  s. Z  我悄悄地坐起来,展开紧握着的布满汗水的手,里面有一片安定。我将这片半湿润的安定放进嘴里,然后喝了一口水,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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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s/ Y6 T6 Z2 o) f# T  这一次,睡眠应该如期而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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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我醒过来,自然,又是头脚颠倒着醒来的。张生在一旁睡得很沉。起来之后,我走到客厅,关上卧室的门,然后来到门口的鞋架前。在第一层上,放着一双白色的阿迪达斯,是张生的鞋。与已经变得灰白的鞋面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刷得亮白的鞋帮。我拿起一只,仔细地查看着。7 O6 j5 P( d0 X- R: u8 ^8 t- T/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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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刷得很干净,的确很干净。但奇怪的是,鞋面又没有刷过。为什么只刷鞋帮,而不刷鞋面呢?我接着拎起另外一只。前后左右看了一圈之后,终于发现,在其中一只鞋上,鞋帮凹陷下去的纹路里,有一些黑色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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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5 e3 P& {1 o5 ~. N  是没有刷掉的泥土。. p" I5 f$ G! F. p0 b

9 ~# [6 M3 P' ]9 a  我又拿起他的背包,背包的底部也沾上了一些泥土。当我拿起它时,从背包的缝隙中还掉出松树针叶。看了一阵之后,我放下背包,尽量将它还原成原来的样子,鞋也一样。然后刷牙,洗脸,出门。" \( Q# H9 ]  v% c# J' ^

. S( w1 f7 [7 A( D  今天,我要搞清楚那件事。更重要的是,要去证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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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39:00 | 只看该作者
下卷 魂行道 第十七章 活死人公寓( f; W( ^, t9 K1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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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什么比周末走进一个无人而幽暗的小区更加恐怖。当我在81路终点站下车时,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地方——林子的舅舅家,一栋破旧的摇摇欲坠的居住楼。在这栋低矮的五层楼房的侧面墙壁上,挂满了淅淅沥沥的黑色水渍,像某种巨大而怪异的爬虫一般,从五楼一直延伸到一楼。整栋楼就像是用橡皮擦反复涂改但又始终无法清晰起来的炭笔画。这样的楼房,总让人觉得,里面也许生活的不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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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走近它,看清它的细部时,那种压抑的感觉变得更加强烈。楼梯在整栋楼房的最里面,从街道走进来时,要从101一直走到109。只有几扇窗户开着,从布满灰尘和蜘蛛网的纱窗向屋内看去,也是黑乎乎的一片。每一扇门都紧闭着,斑驳的木门前,偶尔能看见几个空的竹椅。在这样一个周末的下午,人们都去哪儿了呢?是外出了,还是躺在黑暗而闷热的房间里,一动不动?我轻手轻脚地经过每一户人家,生怕某扇门突然打开。然而门里似乎长了眼睛一般,静悄悄地看着我这个陌生的闯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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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4 j' a4 B* U6 {  我走上楼梯。楼道的每个拐角处,都堆着莫名其妙的东西。有时是一个塞满了什么的麻袋,有时是一堆木头,有时是几块煤(我想起一楼有几户人家门口还放着煤炉子),有时是丢弃了的玩具,或者几个摞在一起的纸箱。楼梯上都是灰尘,而灰尘之上并没有脚印,除了我自己的脚印。无论如何也难以想象这是一栋居民楼。也说不定,在我没看见的什么地方,会写着一个“拆”字。这栋楼怕也有五十年的历史了。狭窄的楼道里连窗户也没有,只有昏暗的大约10瓦的灯泡用于照明。我上楼的速度极为缓慢,眼前总有莫名的黑影一闪而过,好几次,我以为差点就撞上人了,停下来仔细看去,才发现是眼睛尚未习惯黑暗时的错觉。即使不撞上人,大概也很难避免撞上拐角处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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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三楼,每一层楼的门窗都紧闭着,这么长时间也没有一个人走出来,或者走进去。楼梯上只传来我自己的脚步声。% ?6 m4 f7 g1 A

$ w0 ?6 n. C' u% |4 j) Y3 E  在三楼,不知道哪家的门吱呀响了一声。然后,就是一个细微而沙哑的声音:“谁?”我立刻在昏暗的楼道里站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且也不能确定这个问题是不是问我的。我在楼梯口站了几秒钟,但没有人走出来,那个声音也没有再响起。也许是我的错觉吧。环境一旦安静到一定程度,总是会产生幻听的。: f: r0 a( P1 \) j; k+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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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经过四楼之后,我来到了最高的五楼。507,我记得林子说过。十八个房间分布于楼道的两侧,中间一条狭窄的走廊,与刚才楼梯的昏暗程度不相上下。尽头处是一扇很亮的门,因为门外就是暴露于阳光之下的阳台。我站在这里看着那扇门,就好像在井底,看着头顶明亮的井口一般。我向走廊里面走去,身后的楼梯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黑暗的深洞。每户人家的门牌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几乎难以辨别上面的数字。看了几家之后,我放弃了辨认门牌的打算,直接走到了第七扇门前。按照房屋的编号顺序,应该是这家吧?即使不是,507也应该在这附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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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里不像是有人的样子。我敲了敲门,空洞的声响从门里传来。咚咚咚,半晌,听见拖鞋的声音踢踏着走近,然后停住。这时门上的一扇小窗打开了。一个中年女人的脸突然出现在面前。她警惕地看着我,问:“你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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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这里是何林的舅舅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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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没有这个人!”说罢,她就不耐烦地砰一声关上了窗户。. z- r: g/ B+ C+ l9 i' _! Q! k

3 P: z/ r) L; ?, c# o1 B1 p; \  这家不是507?那是对面了?我转身,敲了敲对面的门,但许久都没有人应声。究竟哪个是507房呢?总不能挨家挨户地敲过去,要是被人误认为是推销员之类的就不好了。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再敲一遍刚才的门。8 ?+ g  @9 H, w- M

: G7 z5 x% ]7 O  “你到底要干吗?”她一脸不悦地再次出现在小窗前。0 c( f; J, E1 _$ j

% a! L; L( x. D- Z' w! J  “不好意思。我是来找人的,我想问一下,这里哪家是507呢?”. Z! T# B, h) o& I: l) q

9 {& w' ~8 `/ h! i* [2 D" j  她听见我的话,似乎吃了一惊,不等我继续问下去,就慌慌张张关了窗户。此后无论我再怎么敲门,她都不出声了。这个人真奇怪,不就是问个路吗?为什么听到507的门牌号,反应就这么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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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有些气恼。最后索性决定不问人了。在这样幽暗的环境里住着的人心情大概都不会太好。我在楼道的墙角里搜索了一阵,最后找到一块破旧的抹布和一个铁片,然后在这家对面的房门前踮起脚,用抹布仔细擦着门牌上的灰尘,擦了一阵,发现上面不仅有灰尘,还有一些油腻的顽渍,于是我又用铁片去刮,刮了一会,最后终于看清上面写着的是514。514?难道门牌的顺序并非从楼梯开始数起?我又接着用同样的方法去擦它旁边的那家门牌。幸好今天没什么人出入,否则肯定把我当成贼了。但总觉得那个脾气不好的女人在背后一直盯着我。2 p$ D$ B. i# M3 j

9 W; h' Z# h( K$ R2 L  旁边的门牌号是516。原来房间的顺序是呈交叉排列的。也就是,一排是2、4、6、8……一排是1、3、5、7……和街道上的店铺排列顺序一样。但是这种排列方法用在居民楼里就比较怪异了。按照这个规律,507就应该是从楼梯走上来的左手边第四间了。/ i" t7 b' e+ @' ]/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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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来到507的门前,敲了敲门。隐约能听见门里响起微弱而缓慢的脚步声。似乎也是拖鞋,但是走得也太缓慢了,一步,一步,一步……林子的舅舅难道年纪很大了吗?而在脚步声每次响起时,还有一个拉长了的声音尾随其后,似乎有什么在地上拖拽着。+ b2 a' ^* T1 n8 m& Y

( f1 D+ H+ y/ O; o4 B8 F8 v: O( I  声音一点一点地靠近,终于,门吱吱呀呀地打开了一条缝。里面极其昏暗,几乎看不清任何东西,好像没有人站在门缝里,但分明又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1 C4 E" L/ [! a; _; m$ A. O

2 v/ O- ?9 P3 ^0 q" b  “你找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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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x  V8 r# t4 U/ ^/ ^4 w  我努力眨了几下眼睛,终于看清楚,在门里站着一个瘦小的老妇人。一双瘦骨嶙峋的手正抓在门框上,手背上长满了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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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问,这里是何林的舅舅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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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P" b! D# c. h/ C: ~8 P) p1 h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仍然用那种缓慢得几乎有些阴森的语调回答道:“是啊。你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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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的,我是何林的同学……”( d+ A, G* `1 W* Q& f( T1 [

& J( v2 X, N( I' w' ]8 O  “何林的同学啊……那……进来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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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6 a: x3 }3 Z/ m+ z% j; d. K  我刚想说,不用了,但她已经转身向屋里走去。我只好跟在她后面走了进去。尽管我实在不想在这间黑黝黝的屋子里待上哪怕是一分钟。屋里比走廊还要昏暗,奇怪的是,这样一个老人,在这样的光线下,能看清楚东西吗?连我都看不清楚。她为什么不开灯呢?客厅里的家具似乎都有些年头了,居然还能看见十多年前在我奶奶家看见的那种红木箱子,很大的一个,装一个人都不成问题。客厅里没有电视机,也没有冰箱,一张破旧但看上去仍然坚固的暗红色桌子摆在中央,旁边放着两把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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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0:00 | 只看该作者
这个屋子里,到处散发着一股隐隐发臭的闷热潮气,很像是受潮了的稻草堆,或者烂棉絮之类发出的气味。墙角放着老鼠药。大概是哪里死了老鼠,长时间没发现,所以臭掉了吧。卧室的门关着,当我经过它时,里面突然传出一个同样沙哑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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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啊?”3 r8 ?  a3 K. M1 [&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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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声音吓了我一跳。因为,它和刚才我在三楼听到的声音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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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4 I1 S% e' ?% g  R8 m  给我开门的老人慢悠悠地走到门前,回答道:“是何林的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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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 p- O* I  “哦……吃点东西吧……”里面的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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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我很快就走了。”我急忙说道。在这样的屋子里,我可什么也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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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来了……就吃点再走吧……”里面的声音似乎很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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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好支支吾吾地答应下来。给我开门的老人——应该说是何林的舅妈,打开了厨房的门,这时,一股更加强烈的臭味从里面飘出来。我立刻扭过头去,屏住呼吸,心里打定主意,不管端上来什么,也绝不动一口。背后传来嚓嚓的声音,像是在切什么。; d# E1 b3 f! J5 o

& A1 e. S( e) J8 t  过了一会,老妇人端上来一个盘子,里面放着几块西瓜,居然还是沙瓤的,红得十分诱人,但是闻不见西瓜香甜的味道。大概被这屋子里的味道盖过去了。老妇人把西瓜放在桌上,然后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看着我说:“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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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5 @: G' H4 {" z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等一下吧,刚从外面进来,还有点不太适应。”3 \3 Y/ v9 ]4 z% I% K* T

% x. Y5 Q' m  ]0 \  “不太适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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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b: X' D" ]/ ?0 u, |1 c! }1 e( C  “嗯……我的意思是……刚从外面进来,还不是很想吃东西……”我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v& E, X+ |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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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吧,过一会再吃。”她的身体一直怪异地前后摇摆着。# R$ M2 s/ s( q  @  s8 b

: c; w4 e7 l0 S8 P7 |  “嗯,我想问一下,何林……前天晚上来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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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J- e7 L6 N6 i& N5 Q- \  听到这个问题,她突然诡异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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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天晚上……你不是和她一起来的吗……”' o; h2 h% U: D  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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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吃了一惊。并不是惊讶我真的和林子一起来过,因为刚才坐车过来的一路上,两旁的建筑物和街道告诉我,前天,我的确来过,我认得这里。但是,我并没有上楼,也没有见过何林的舅舅和舅妈,她怎么认得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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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3 j  I$ I( ~  “前天……您看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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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了,”她盯着我看,“我不是……一直跟在你们后面吗……”! s- j  |4 [2 c0 |# [, t/ g& q' u

" c9 H0 n9 u* r" {+ t9 O  我的脊背一阵发凉,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眼前的情形让我不知如何是好。这个老妇人是神志不清吗?还是……& T5 D/ A  G" |9 v

$ A+ O7 r9 L% k6 P: Q$ q4 P* j  “那么,”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何林她这两天住在这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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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她肯定会回答不是了。照目前的情况看来,这样的屋子,何林是绝对不可能忍受两天以上的。恐怕两个小时都难。何况,刚才我进来时,也并没有看见何林的背包或者任何第三者的东西。这家人也真有点奇怪,连椅子也只有两把而已。- I, H; p  V- C1 J$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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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看向桌子上的西瓜。7 r/ s# C1 }7 u- J# D7 s- E

7 M* @& ~' N7 W4 Z  “你……还不吃西瓜吗……”. A+ k: ]2 J* }1 y9 h  u1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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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继续着刚才尴尬的笑容,“嗯,实在吃不下去,谢谢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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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F& _: p6 Q  K5 e) B  “那你不吃……我端进去给老头子吃了……”她端起盘子,向卧室走去,一边走一边说,“西瓜都凉了啊……”8 W) w& f  f% j# X#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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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瓜凉了?西瓜……怎么会凉呢?" q& E* d2 K+ T) D& c0 I2 K!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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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推开卧室的门,走进去。我向里面瞟了一眼,全身的汗毛顿时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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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面,一个人也没有。而床上却摆着无数双鞋……各式各样的,有男人的,女人的,小孩的……而床头的墙壁上,赫然贴着张韶涵的那张海报!白衣女子在暗绿色的背景下诡异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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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立刻拔腿就跑,但不知为什么全身一时竟然动弹不得。我看着那个老妇人走到床前,蹲下身来,掀起垂在床沿的床单,露出黑洞洞的床底。她把盘子放进那一片黑暗之中,很快,床底传来吭哧吭哧的声音……% M3 j! w) i$ B) U

& w. [7 }  W: T  T/ v: m) x9 U  那是什么?床底……藏着一个人,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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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妇人扭动着僵硬的脖子,缓缓地将头转过来看我。; D; |6 Y0 B4 V' \7 \9 W% S. V

/ H. A0 ~4 M  G  “要西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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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我大声地喊着,从椅子上腾地站起来,头也不回地打开门跑出去。背后隐隐约约可以听见老妇人的声音在说:“吃西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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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喘着气,从屋子里冲出来,跌跌撞撞地跑进了楼道。在楼梯上,似乎总是撞到什么,那些木头、煤堆、麻袋在眼前摇晃着经过,然而那种缓慢的仿佛在地上拖拽着什么的脚步声总是跟在背后。我的汗水不停地从鼻尖和额头上涌出来,视线也开始变得模糊。直到我最终逃出这栋阴森的楼房,站在阳光底下,才停下来,在楼前的空地上不停地喘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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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骤然而起的喧闹声将我拉回了人间。一个推着自行车的人在我身边经过,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也疑惑地看着他。人?什么时候有人出现了?接着,我又发现,这栋楼房的一楼,有好几扇门是打开着的,从里面传来电视的声音,两个小孩正蹲在门口逗猫,一个女人正在洗衣服。而楼梯口,也不断有人进进出出。他们都奇怪地看着我这个脸色苍白大口喘气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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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我又做梦了吗?我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又过了一会,我走到那个洗衣服的女人面前。2 m( _- j  _: g- b, w8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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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请问一下,楼上507是不是住着一对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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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c  R' m4 V* O# i  “507?”她停下手里的活,“好像……哦,对了,是马师傅他们家。他也不老啊,四十多岁。你是不是找错人了?”5 A3 t5 B$ R( y# A$ j0 v0 C2 F

  Z# E& M! z; l0 |% M& z  四十多岁??那我刚才看见的是……: F3 G: K, h) {6 e0 ~9 n1 ^

; o6 Y  K. W- Q6 j: F6 F+ ?  “那,他们是不是有个上大学的外甥女?您记得吗?”4 e  o) [* @: _# p- V- G+ ]

# U; G5 A* [* D$ q" F" F# r  林子经常到她舅舅家来,这附近的邻居,应该有见过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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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是有。”她仔细回想着,“以前见过他们和一个年轻女孩一起回来过……”: g/ Z1 D5 `" K2 y+ x6 K% C

% A+ z8 u" K+ M$ o; e0 Z  我急忙问:“是不是头发到肩膀这么长,脸有点圆,挺瘦的,个子和我差不多的?”& ^! p, M% 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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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是吧。”说到这里,她突然很警惕地看着我,“你找他们有事吗?他们周末都不在,到新房子那儿去了。”5 p( H. U9 \" 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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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请您帮个忙,”我从包里拿出纸和笔,“我是他们外甥女的同学,有非常要紧的事需要和他们联系,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万一他们回来了,请您帮我交给他们好吗?就说是何林的同学有事找他们,非常非常急的事……您看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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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看我的确非常着急,她擦了擦手,然后接过纸条,看了一眼之后放进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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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2 ]& J* @, Z& ?9 a  “行,等他们回来了我把这个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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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U. ~2 h/ Z+ S4 A  “那谢谢您了。”我冲她感激地点了点头,心里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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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她突然盯着我的脚,“你怎么鞋都不穿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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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才发现,脚上真的没有穿鞋。感觉一下子回来了,粗糙的地面正在脚下隐隐发烫。我不知该怎么对她解释,只好笑笑,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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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鞋,如果不是在跑下楼梯的时候丢掉,那么……也许是留在那个房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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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坐着出租车回到湖边村的时候,已经下午3点多了。下了车看到家门口的小吃店,才想起还没吃晚饭,于是在小吃店随便买了点东西,然后走上楼去。张生还没有回来。这段时间,他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白天总是说去图书馆查资料,晚上又是很晚才回来。真的是在写论文吗?2 Q- y/ l7 X: L8 f: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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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疲惫地倒在沙发上。今天,本来是想去证实一下,林子究竟有没有住在舅舅家。但是现在,我却不能肯定我是否得到了答案。507,真的住着林子的舅舅吗?那栋楼房里的人像是凭空消失过,又突然间冒出来……那里究竟是有人,还是没人呢?1 P8 a) [( l( J* r0 }

; L2 P, D9 Q# G  我太累了,我想休息,哪怕是死掉也行。苍白而安静的天花板在注视着我,我也在看着它。除了这样似乎永无止境地互相看着,我想不到还有什么事情可做。买回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现在又不想吃了。这时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起一个人——姜为。这时也许只有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人才能给我一些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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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r& ^9 E" [# j0 ]5 a& A  “你怎么知道我是你梦里的形象,而你不是我梦里的形象呢?”姜为说。& ~/ s9 E( p, f& g" C#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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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说得对。如果我真的是你梦里的形象,姜为,你快点醒来吧。, }/ [  \. z' d

8 h% }2 N/ v7 v) @' q& g" @  醒来时,肚子饿得厉害,火烧火燎的。我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看,上面有条短信,是张生的:“晚饭不回来吃了,我在图书馆。”和昨天的短信一模一样。我坐起来,手脚都有些酸软,而且口干舌燥。7 R0 U3 m. G& a*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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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6点34分。林子的舅舅会给我电话吗?那个洗衣服的女人说,他们全家周末都不在。看来只有等到星期一了。但是,我真的把纸条给了那个女人吗?我扳过自己的脚,看了看脚心。很脏。的确,白天我去了林子舅舅家,并在那里丢掉了自己的鞋,然后打车回来的。我又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打车花了24元,用100元付的钱,应该有76元钱在里面。钱包里也的确有76元。5 M( \  ]* s: C5 U-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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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放心了。今天我没有做梦。我既没有在公交车上睡着,也没有做白日梦。无论如何,我都有确凿的证据,我的钱包里有76元钱,我的脚是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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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B! s4 S/ T4 G# g, L& j: r/ \/ G  除了……在507里的时候。难道我曾经在走廊上睡着过……$ `; ~5 K& t$ t" q7 M

9 D' P- o1 }: A$ S  我的脑子里又开始乱成一团。突然有点烦躁,不知道是对自己的,还是对别的什么。我决定在林子舅舅打电话与我联系之前,都不去想这个问题。或者,当成记忆错失也好。何时睡着何时醒来,也许并不那么重要。0 _3 m+ N: ~( \% G" g)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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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想安静两天。3 f, @" ]5 k! m&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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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晚上10点多,电话却打来了。幽蓝的手机屏幕上,是一个陌生的八位数座机号码。我按下接听键,一个颇为年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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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请问是苏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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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4 b: m  Z7 \  我看了看正躺在床上听MP3的张生,然后犹豫着低声问道:“你……是何林的舅舅?”6 Z( q" e* \, @; K: z

# S/ @3 F  J+ S1 R3 o9 w  “不,”他说,“我是何林的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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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年轻的声音,的确不可能是何林的舅舅。但是,为什么是他表哥和我联系的呢?没等我说话,他又接着说:“我爸爸生病了,在医院里,妈妈也在那边。邻居打电话来说,白天有人找我爸,给了我这个电话号码,我就打过来了。何林出什么事情了吗?她的手机好像一直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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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Q' ^8 V: R3 {  看来正像我想的那样,林子并没有住在舅舅家里。那么……这时张生突然摘掉了耳机,坐起来,朝卫生间走去。0 l/ ^" U2 Y  G! N, D-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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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不方便。这样吧,关于何林的事,”我压低自己的声音,“明天下午2点在学校门口见。”然后匆匆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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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从卫生间里出来,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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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r0 r. [+ N- S  几分钟后,短信的嘀嘀声又响起了:“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明天下午联系。马尔。”" t0 E) D7 b# P. q# h6 q9 O' H

6 K/ J3 V. G- `( K' S0 i, [' B. h: {/ Y  “又是广告啊?”张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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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移动的广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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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8 V( l! w- o$ `  v  我从床头柜旁边拿起药片,混着水喝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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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0:00 | 只看该作者
下卷 魂行道 第十八章 神秘人6 F6 y: x. l-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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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18神秘人
4 z5 g0 X( V8 k; {  雨大概是在半夜就下起来了。总之早上还没睁开眼睛,就听到雨棚发出的劈劈啪啪的声音。是很大的雨吧。我睁开眼睛,眼皮仍然有些沉重。手机上的时间显示是早上8点3分,比昨天醒得要早些。夜里不知做了什么梦,醒来时发现自己的舌根被咬出了一个泡,两腮的肌肉也很酸痛,好像整整一夜都紧紧地咬着什么。嘴唇很干。吃安定以后,尽管能睡着了,但却无法记住每天的梦,其实就是变成一个无知无觉的身体,沉甸甸地在床上放了一个晚上。吃安定的确是权宜之计,然而对于我来说,暂时也懒得去想其他的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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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这期间,想起今天要做的事。下午2点,要去见马尔。这个人的名字很容易让人想到身穿花衬衣沙滩裤的形象。林子的表哥,将作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参与到这件事当中来?我开始有点后悔,也许不应该留下自己的电话,在一切尚未清楚之前,这样贸然与林子的亲戚联系,是不是有点操之过急呢?如果林子只是碰巧去做什么私人的事,不想让我们知道,所以谎称她住在舅舅家里,那我这么做会不会给她添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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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翻了一个身,隐隐约约想起,好像做了一个梦,梦见我在一个黑色的湖底骑自行车,妈妈在岸上大声叫我。她喊的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觉得拼命想骑上岸去。但湖很大,路程很远,似乎永远也骑不到岸边。  {# b1 L3 a6 X4 O4 U  j

, ^1 Q  v& ~7 L% y$ P$ ^- c1 Y  好像就是这样,只记得一个画面而已。不管怎么说,现在也应该起床了。早上还有两节课要上,至于下午,大概只有旷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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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师傅出事以后的这两天,收发室里一直空着。只看见张师傅的妻子,一个瘦弱的女人来过一次。其他的时间,收发室一直上着锁。通过窗户可以看见张师傅地床仍然和那天一样,一条淡绿色的毛巾毯皱皱巴巴地放在上面,桌子上的茶杯装了半杯的水,盖子打开,放在一边。总感觉像是有人刚刚从床上坐起来,然后喝了半杯水,之后又出门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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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室里的女生们时常议论纷纷。有人说半夜看见张师傅的影子在收发室里出现过,有人说晚上在床上开着台灯看书时,听见一个声音在耳边低声说“关灯了……”,有人说每到晚上3点,寝室的大门不管锁没锁,都会被打开……关于死人的幻想,在女生的脑子里总是层出不穷的。1 L7 s; ~& u*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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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话说回来,在张师傅之后,到底是谁拿着寝室大门的钥匙呢?/ [. J- m% g( v, \' o5 i(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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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过隔壁寝室的人,也问过班长,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们说,每到晚上12点,寝室的门就被锁上了,不知道是谁锁上的。第二天早上很早,外出跑步的人走到楼下就发现,门早就已经打开了。有没有可能是大门从来就没关上过呢?据对面寝室的徐曼讲,她有一次在一楼的寝室里打牌,一直打到凌晨2点多,她从一楼的寝室出来,走上楼梯的时候,特别向大门看了一眼,发现那时大门已经锁上了。而最近几天,寝室里的人都知道张师傅死了,所以大都不敢12点以后回来。如果不小心过了12点,多半会在外面找个网吧玩通宵,或者到同学家借宿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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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究竟是谁在每晚12点负责锁上寝室的大门,成了一个谜团。& ?$ l% k2 C0 y/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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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关于张师傅的种种传说,都不能引起我的兴趣。我曾经做过变成鬼的梦,据说克服怕鬼的恐怖心理的最好办法,就是把自己想象成一个鬼。也许从这个角度来讲,我大概具备了克服恐怖心理的条件。只是那个用粉笔画在寝室门口的人形,每天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搅得我不得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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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笔人形就在寝室门口的道路上,靠近花坛,离大门大概有十多米远的样子。因为连着下了几天的雨,痕迹几乎就快要消失了。但仍然能够看清一个大概。人形的头部朝着去东湖的大门,两只手臂在身体两侧蜷曲着,按照粉笔画的形状来看,当时应该是曾经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衣服,或者捂住胸口的样子。头部既没有向右侧,也没有向左侧,而是直接面对面贴在地上。: @: a& w( @3 T3 e/ Q" B5 p

/ J/ @' R) A$ ~% s6 g  这种姿势,说明张师傅应该在倒地之前就已经死了。否则当一个尚有意识的人扑倒在地时,头部应该会下意识地扭到左侧,或者右侧。人形的两条腿也有些奇怪,是直挺挺地竖立着,居然没有弯曲。想象一下,两腿并拢,面朝下僵硬地倒在地上,这是一种何等奇怪的死法。# q$ X) ?, j6 s7 {0 G

$ C0 X' b7 v. Q8 i6 Z; v  更奇怪的是,如果是心脏病发作,他应该往反方向的校园门口走去才对,只有那里才能拦到出租车,或者返回寝室打电话也是合理的,但是为什么会往东湖方向走去?还有,为什么不是倒在道路中间,而是倒在靠近花坛的位置呢?2 }3 Y& z! y1 x4 c4 ]5 g#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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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过那个花坛。说是花坛,其实就是种了一些不成样子的矮灌木的地方。灌木的高度大概有半人高,排列得比较紧密,但也有很多缺口,大都是被上山的人破坏掉的。从这个灌木丛过去,是一条小路,本来小路也是有入口处的,只是离寝室的大门比较远,而从灌木丛过去,只要经过一段土路,就可以直接穿插到小路上去了。- m/ }  L6 U; h/ I* d. X2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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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灌木丛的附近有很多脚印。看来即使是道路泥泞,也有人忙着上山去谈恋爱。那其实就是一座毫无特色的小山,和学校里的很多座山一样,上面种着一些松树和矮灌木,山上的道路都是被人踩出来的羊肠小道。尽管近水楼台,但我从来也没去过那里。也许是因为太近了,所以反而没有兴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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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k; u; z# M& N4 c2 w7 |  然而眼前的这些矮灌木却突然让我想到,张师傅也许并不是偶然倒在这里的。或许,是这些半人高的矮灌木背后,有什么东西吸引了他的视线,他因此打开了门,走到这里……但这似乎又有点说不通。因为张师傅的一只拖鞋丢在了门口。即使是被什么吸引了视线,也绝不至于光着一只脚走到花坛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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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D; d1 \/ C  看上去,这样的情况只有在惊惶失措的时候才会发生。如果假设成立,张师傅又是因为什么而惊惶失措呢?他从寝室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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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g( L" `5 g/ E+ i. L! ?" ]5 D  啊,寝室!也许事情发生的地点其实并非在寝室外面,而是寝室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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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是的,我一开始就应该想到,鞋会丢在门口,证明他经过门口时,应该是十分慌乱的。那么,导致他如此慌乱的原因,应该就是在寝室里面了。他从寝室门口到花坛的这一段路上,应该是一步一步地倒退着,因为如果他是想迅速逃跑的话,就应该会跑出比较远的距离,而不会是在花坛附近了。当他倒退到花坛这里时,被矮灌木挡住去路……$ f/ G/ ]0 B* L3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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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瞬间,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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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现场看上去并不像是一起普通的意外事件。那晚,究竟是什么在寝室里呢?是某个学生吗?张师傅又怎么能在惊惶失措的情况下,还神志清醒地跑回收发室拿出钥匙,打开大门?" E' q- y7 d! n& r  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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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当时,大门本来就是打开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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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到深夜返校的林子。她是那扇大门被打开的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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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6 I: h: U3 V% \6 t6 }  r* N  林子是否走进过这栋宿舍?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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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W5 l8 O4 A$ D) L" ?/ s6 p. A8 v  关于这一点,也许只有向马尔求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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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当我和于思从食堂回来,雨仍然没有一点变小的意思。一直没完没了地下着。我去水房洗干净自己的饭盒,放在寝室的桌子上,然后告诉于思,我下午有事,不去上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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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O7 ?6 V- v  “可是下午是老吴的课啊,你不是最喜欢上他的课吗?”于思奇怪地看着我,“你最近怎么神神秘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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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了笑,没说什么。1点多了,差不多该是见面的时间。我拿起雨伞,将背包背在身上,然后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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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2:00 | 只看该作者
在这样的雨天,学校的道路上经常可以看见很多土黄色的水流,那是从山上被冲刷下来的泥土。这些泥土中间,有哪一块是曾经被你踩过的,有哪一块是埋葬过动物尸体的,都无法得知,总之现在都变成泥浆,被冲到不知名的地方去了。我打着伞,从湖滨一直走到樱园,在樱花大道上,我给马尔发了条短信,说我在学校门口的佐治城等他。- T( k6 `7 z' v" X)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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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佐治城,是我和晶晶、于思、林子经常来的地方。也主要是因为,学校门口实在没有其他像样的去处。我们常坐在有飘窗的二楼靠里的那个位置上,度过整个无聊的下午。不过今天,为了方便和马尔见面,我选择了一楼靠窗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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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什么时候,我们再也没来过这里了呢?好像已经过了很久似的。5 M( B% b! r& L& _  x. N

! C: Q$ `/ x$ G# v- V" c% n) `8 T  我坐在这里等着,时不时看看门口进来的人和桌上的手机。2点到了,人还没有出现。于是我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说我已经到了。过了一会,短信回过来说,他也快到了,正在附近。! o+ X, V7 K8 K: i! n6 l

( M# Z: E5 \$ p$ f! T  我开始感到有点轻微的紧张。怎么跟他说起林子的事呢?做梦和海报他会相信吗?胡乱地想了一阵,最后还是决定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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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打着黑色雨伞的人影在窗边一闪而过,接着,门口进来一个人。他穿着蓝灰相间的T恤,牛仔裤,背着一个灰色的帆布包。尽管事先没有任何的提示,但我想,他大概就是马尔了。他走进来,东张西望了一阵,然后径直走向我的桌前。那一瞬间,我似乎觉得这个马尔和我曾经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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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苏晓吗?”他的声音和电话里略微有些不同。3 B1 C9 k$ w) b( {, x) _% c6 ~

" s5 `  C0 S9 E; O- r# ~" j  “你是马尔?”0 q' t" b# W* ^- X$ J* I

* ]7 I, Z9 h3 @5 t  我们互相微笑着点了点头,他放下雨伞,在我对面坐下。然后叫了一杯蓝山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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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开始吧。”他说。6 `7 g. m; ^; p. G; u/ S

% m. [4 s' i. ~2 [2 }  “我想先问一下,林子……嗯,何林,她前几天,应该是星期四吧,去过你们家吗?”0 t; k# N& E- A. h,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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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过,她来拿东西的。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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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l+ m/ z: U, u7 d  “那大概是几点的事,你还记得吗?”- ?2 ]: |. A/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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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这个是记得比较清楚的,是晚上11点多,当时本来打算留她住下来,但她说还可以赶最晚的一班车回去,而且第二天还要上课,所以就不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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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m) ~7 T9 g0 D1 {  果然是这样!也就是说,林子其实并没有留在舅舅家里,而是返校了!  X3 b; y' D- Y.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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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们送她到车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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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当时她说有点晚了,叫我们不用送,而且好像还有个同学陪她一起来的……何林她到底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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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p9 e# ?8 z8 G9 V& h  “那个同学……就是我。”我拿起桌上的手机,“回到学校以后,我就回家了,她一个人走进校门,但是,第二天,我却没有在寝室里看到她。这是第二天晚上她发给我的短信。”8 y( j/ h2 |6 v

1 T( @  n# i0 ~5 u7 g$ [0 g9 q  马尔接过手机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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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N" j* A' a( h4 G7 f  “的确是何林的号码。但是,她并没住在我们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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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她没有住在你们家。因为我还有一个同学,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也许这讲起来会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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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我把整件事对马尔讲了一遍。从我的噩梦开始,到晶晶莫名其妙的失踪,再到海报出现,最后讲到林子的失踪,以及,我亲自去过青山小区的那一段。整个过程,马尔只是认真地听着,没有提出过任何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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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件事情就是这样的。可能你会觉得不可思议,或者我神经过敏。我只是觉得,需要把所有的事都讲出来,至于你会不会觉得它们之间有联系,那就是你自己的判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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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C; r7 f3 D% s! u2 g& O+ F6 S  “你是说,晶晶和林子的失踪,都和张韶涵的海报有关系?”他若有所思地回忆着,“其实,我也不觉得你讲的有多么匪夷所思,确实有些混乱倒是真的。你第一次见到那张海报,是在梦里,然后,你的同学晶晶失踪了。第二次见到那张海报,是在现实中,然后,林子又失踪了……这确实有点巧合。而且,这种事情,也确实没法对警察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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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3 S" W8 w9 r" q4 O) Z  我很惊讶于他的洞察力,他居然一下子明白了我为什么对他讲出这件事。; n0 l( c+ e0 A

6 }* T" R" L( x- [6 H2 ]$ ~  “嗯。如果我对警察说,他们也不会相信。对于整件事来说,不仅不会有帮助,反而可能坏事。”0 B5 c6 A" t0 D: ^; z-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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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你之所以对我说,是因为你必须首先从我这里了解,那天林子到底去了我家没有,你是不是在做梦。但是这样的话,我一定会问你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你想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跟我说了算了,因为你更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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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都说对了。”我笑笑。9 P. U  ^$ R* C* o  X7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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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你又怎么能确定,我就不会着急,不会破坏你的计划呢?”( k: r* R1 L( H3 p8 q5 J; O3 M* O2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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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有计划?”但很快想到,他就是这样一个观察敏锐的人,于是只好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一个小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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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晶失踪已经有几天了?”6 _; A9 d5 z5 l5 s4 X

9 z; a$ s) D7 \  “差不多两个星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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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_( y& a+ w' Q* r2 L. ]7 {9 }  “如果真的是去旅行,两个星期也该回来了。否则,老师一定会责问的。”9 z# w( e# m' J2 C8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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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后来我又打过她的手机,但一直是关着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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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h, L3 C  H+ H0 R, z( J  “按照你刚才说的,何林收到那张海报,是在晶晶失踪后的第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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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记得很清楚。”2 j* P( F: s: V- p- j! e( B

2 Y# w% ?1 b  Z6 z0 G; O  “而且是本地的邮戳……”他喃喃自语着,“如果从网上购买一张海报,最快也要一个星期才能到达……而你是在晶晶失踪的前一天做了噩梦,讲出那个噩梦的时间刚好是晶晶失踪的第三天,你回到寝室……是中午讲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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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 ?) ]' f9 P/ I& k8 `1 H  “对啊。你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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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1 b+ q% t, E5 C* w3 M  “这个噩梦,当时何林还不知道……也许知道了……不,不可能知道……”
, X: D- J2 M; H+ A5 S/ w% n5 D
, b2 O% k& w7 g  h4 e, u0 M  看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倒是和马尔这个名字十分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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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Y# n7 f( b9 V  “你笑什么?”他突然问。/ a/ @. A% P8 F4 F% _

4 o* s" B: R7 A* t, B9 l  “没什么。对了,那天何林到你家去,你看见她背包里有那张海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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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M) `) p; W+ ?$ c4 }% h# S+ h& H  “是一个卷轴对吧?”: C) N# b& l: A( S) l& r+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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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放在她的背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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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了,当时她装东西的时候,曾经打开背包,我还问了一句是什么,她说是要带给别人的东西,也没细说。大概因为平时和我也不怎么说话的缘故。”) B% O! \' j, c2 e: c)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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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很出乎我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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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_: O0 F+ Q5 v$ G# o; p  “我以为你们兄妹感情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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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也说不上好不好的,只是我爸病了,我妈又要照顾她,在这个地方,她也只有我们一家亲戚,所以总是要过问一下的。再说,我对这件事也比较有兴趣。”3 s' ?0 w8 \9 K, y5 x9 y

  V( F( b' N  s: K) [- B  “但是你之前并不知道这是件什么事啊。”8 U6 B8 K& \; ~* W$ k% f  N

! G! {2 G. m( \5 y1 q% Y2 N8 ?* ~% N  “我听楼下阿姨说,有个光着脚的奇怪女生要找我爸,还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说有关于何林的很着急的事,我就很有兴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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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v. J# Q9 x& M0 U; ]  我嘿嘿地笑了两声,有点不好意思。% |) [5 J0 J8 n8 E7 v; P) b

* m" b1 [' j( Q  “不过梦这个东西,的确也是很难解释的事。有人梦见过自己的亲人死去,结果第二天真的死了人。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在心理学上,也有这样的案例,比如最早可以追溯到庄子。然而我们必须明白一件事,”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梦境能在现实中造成影响的唯一通道,只有一个,那就是——人。”5 n' i$ T3 ?/ l; l+ c

$ t& ?! ?* f8 i( T: U  “你的意思是,我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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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2 G5 T' L3 O. B  “不,你别那么想,千万别那么想。要是那么想,事情可能会更糟。”2 J7 Y+ w+ q. q#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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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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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什么计划,你尽管去做就好了。目前的事,尽管有许多未解的谜团,但我想,也并不是那么难。一件事情之所以扑朔迷离,往往并不是因为它本身有多难,而是走错了路。只要耐心地等待,或者说,有准备地等待,就一定能找到那个一次性解决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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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Q3 r, O! {9 M* ]6 A  “谢谢。”我说。& j: C* p+ a$ V* V3 G9 s

+ w6 ?9 e7 Z) x0 i: S  “我应该谢谢你才是。你能把整个事情告诉我,也证明了你对我的信任。”接着,他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我想,何林一定已经出事了。”9 w( e" w- L) E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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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别那么想。出事也有轻重之分。”/ Y- E9 g& i( J* c4 D8 y" n3 u4 G

% @  n9 |) K) ]5 x: m8 Z7 }2 p: |  “现在也只能这么想了……对了,警察后来有没有再来过学校?”/ j# z# @- e' V; v# [" `

, R6 t' }  o0 ~# q  “那天之后就没有了。只有张师傅的妻子来过一次。”$ L5 B% ~2 o$ H, ?. a! l, _. Q* M

' @0 G) j& Y" W  “她来做什么呢?”5 w/ I. B! Z  b  `) J"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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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是来找校领导,顺便拿了点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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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O4 i+ x: f+ _( ]# U  “你对张师傅的分析很对……那天晚上,在寝室里,也许的确发生了什么……而且,张师傅死的那天,何林也失踪了,这两件事相隔的时间,可能不过一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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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O7 i& N" Q% ^  “我也觉得,两件事之间可能有联系。”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今天先到这里吧,我下午还有事,马上要赶过去。5点多了……本来没想到需要这么长时间的……反正,事情大概就是这个样子,我知道的也全都告诉你了。”* N( u! n/ H, E5 I9 ~0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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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你接受我作为参与者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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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6 i0 [* {" D, Y6 N  “呵呵,现在不接受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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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R, l! E3 x4 R% B  他也笑了,“好,你先去忙,我们保持联系。或许明天,或者后天,随便什么时候。”! X  m# ~  m( \  v0 w! Z

2 U7 m. }% }& q) G  “好的。”我站起来,准备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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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d- R, ~9 L; D0 z% B$ p, c$ N  “苏晓,”他突然叫住我,“你怎么知道,你现在不是在做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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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U/ o' I9 [5 z$ ?+ \; ~  “我不知道是不是,”我说,“但是,我又能怎么办呢?一个正在做梦的人对自己的梦总是无能为力的。”& O# a$ M6 D: [, c: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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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生活在现实中也是一样的道理。”5 ]# X, i# E5 n

/ {0 T7 k: y$ P* I  沉默了一会,我说:“其实你很像一个人。”% d- C5 i- v: E4 S, l7 O( M1 r

1 V6 K& G* G& g8 H2 J2 x. E  “是吗,像谁?”5 a7 _- n& j6 ~! ]) h7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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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为。我也梦见过他。”& H6 ~6 t3 B! h# s;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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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佐治城出来,发现雨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天空仍然十分灰暗,风冷得像是转眼到了秋天一般。马尔仍然坐在里面,也许在继续思索着我告诉他的事件经过。他能给我带来些什么吗?我觉得他是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他若有所思的神情透露了这一点。他的每句话里似乎都含有深意,这个没经历过整件事的人,却能从我的讲述中,得出连我都还不知道的结论。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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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V. }4 y* ~! i) V2 z! q  姜为,你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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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r& s" P$ @- h2 C  但至少,我现在已经能够确定,林子的确不是住在舅舅家,而是不知去了哪里。在那个晚上,她或许曾经带着那张诡异的张韶涵的海报,回到过寝室。也许还曾经过幽暗的走廊,打开了寝室的门。也有可能,她根本就没回过寝室,而是在半路上,走到了另一个地方。7 D8 P9 {5 `/ P  K( D( c&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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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3点,的确什么都可能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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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卷 魂行道 第十九章 暗战6 d: X% {# d0 B5 j( ]+ z; L(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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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19暗战$ @9 E5 O. u0 T% a6 ~: L& k
  沿着学校大门右侧的围墙一直向前走,二十多分钟以后,就能看见学校的后门。从后门一直走下去,不久便能看见湖边村。晚饭后,我就是沿着这条路慢慢走回家的。路过超市时,我买了一件雨衣。出于某种原因,我买了一件黑色的。另外,还买了一张强光手电筒,一块塑料的小板凳,一个面包和一瓶矿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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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东西应该足够用了。回到家里,我放下手里的塑料袋,给张生发了一条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过了一会,他回短信说,大概10点左右。我说那我不等他了,晚上我要去一下宿舍,大概12点多才能回来。+ ^6 u# g4 I5 @0 p1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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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问我去学校寝室干什么。我想了想,回过去,说晚上回来了再跟他说。  J1 _7 _4 N. g$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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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屋里便一片安静。我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呆,不知做些什么好。屋里的潮气让我有些难受。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屋里的东西开始不断地发霉,先是卫生间的墙壁,上面隐隐约约是一个三角形的黑色印记。接着是厨房的菜板——我们平时基本上不怎么用它。卧室的书架和写字桌的边边角角也开始生出一些斑点。直到最近发现衣柜里也是。连绵不断的阴雨天气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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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b% V7 X& R0 B+ ^5 ]6 Q$ y; d  我打开客厅的窗户,接着是卧室的。屋里沉闷的空气终于开始流动起来。又过了一会,居然感到难得的凉爽。我将沙发上的东西都挪到桌子上去,然后躺下。这间屋子里唯一让我感到舒服的就是这张沙发。我缓缓地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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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l' |* z$ ]4 F$ W# c) \1 W3 ^6 K  从头到尾,到底是哪里不对呢?为什么每当我想起整件事时,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是对不上的,好像一道极其复杂的数学题,答案一定是错误的,但又找不出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错。还有,张韶涵的海报如今又到了哪里?会不会它所在之处,又发生了什么不祥之事?马尔,他此刻又在想什么呢?我真想一夜之间就弄清楚真相。- s  q+ Q8 g. j/ n1 A$ z$ |- p

, w* M- Q5 D& c3 @' s  时间在恍恍惚惚中快速地行进着。好几次,我差点睡着了,但总惦记着时间,所以不停地睁开眼睛看手机。7点、8点23分,8点56分、9点34分……就这样看到9点50多分的时候,我坐起来,揉了揉有些模糊的眼睛,然后洗了个脸。我必须在10点前离开这里,不能等到张生回来再走。塑料袋里的东西一样不缺。想了想,我又从厨房拿出一把水果刀放在衣服口袋里,接着走出门去。7 \( S) J; S" @5 X2 r+ `7 I% X5 Y

7 @" B2 k+ ]. j  楼道里一阵凉风吹来。没有任何脚步声。张生也许在回家的路上了。) h' E* D% l5 A' A.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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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到达寝室楼下时,时间还早,11点还未到的样子。两扇大门敞开着,一条黑色的铁链挂在左边的门上,铁链上还拴着一把大锁。我左右张望了一阵,确定附近没有任何人以后,走到了大门正对着的灌木丛前。" i7 a1 \! `( X1 K1 _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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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舍楼前的灯光照亮了这片灌木丛。这片灌木丛,也正是张师傅倒下的地方。因为白天刚下过雨,附近的地面变得十分泥泞,我绕到灌木丛的背后,将塑料小板凳放下,然后穿上黑色的雨衣,在凳子上坐下来。灌木丛的高度刚好到我的额头,如果稍微弯着点腰,路过的人就完全看不见我了。12点以前的这段时间里,我就一直这么坐着,没人的时候偶尔活动一下四肢,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就弯下腰,屏住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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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这期间,我还看见了于思。她一个人,慢慢地,从通往食堂的那条路走过来,时间大概是11点20多分的样子。这么晚了,她一个人出去干什么呢?但是我很快打消了心中的疑虑。也许是因为突然看见自己熟悉的人出现在这种场合——我偷偷摸摸的场合,才会觉得惊讶吧。寝室里晶晶和林子都不在了,她如果有什么事要出去,一个人也是很正常的。她走到大门口,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看了一下,然后走上楼去。0 `) J' L6 ^  n8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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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后,又有一两个人从外面回来过,但没有一个人察觉到我的存在。临近12点的时候,门口就完全没有人出入了。自从张师傅死了以后,收发室的灯就一直没有亮过。此刻,它就在大门的里面,我的正前方。我一直盯着那里的动静。这是一种仿佛对峙一般的局面。我,和这个里面漆黑一团的收发室,抑或是收发室里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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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11点40分的时候下起了雨。不是很大的雨,细细微微,只有几点飘到脸上时,才感觉出是下雨。土地的潮气开始丝丝缕缕地从脚底升起。我从塑料袋里拿出手电筒,放在雨衣口袋里。又从装着面包和水的塑料袋里面拿出水,打开瓶盖,喝了一口,然后将手插进雨衣的口袋,握紧了手电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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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到12点了。我的心跳开始加速起来,全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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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是什么人,每天晚上12点锁上寝室的大门……也许马上就会知道了。& M5 k/ f- P& |# R, B-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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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上,每个窗户里的灯在一个一个地熄灭。我眼前的光线也在一点一点地减弱,由昏黄的混合着其他颜色的黑,逐渐向完全的黑靠近。大厅的灯和一楼走廊的灯仍然亮着,而且整个晚上都不会熄灭。黑洞洞的收发室正在这些灯光的后面看着我。也好像是,之所以它只是静静地待在那里,是因为这些灯光在中间形成了一道墙壁的缘故。长久的无人的光,总给人一种寒冷的感觉。有些目眩。我不停地试着转动眼球,一会看看门口的墙壁,一会看看走廊上挂着的某件衣服,但视线始终不离开大门。实际上,也许用不着这么紧张,大门近在眼前,灯又亮着,稍有动静就能发觉。我只是忍不住,非这样做不可。/ c7 |2 H& h) k5 _; t& R& L3 O0 E

) p6 n, D9 d( b  Y  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到了12点,门口却依然动静全无。难道是那人的时间与我的时间不同步吗?我只好继续耐心等下去。12点20分,12点30分,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我也逐渐开始失去耐心,变得烦躁起来。$ K8 N1 {7 J3 _& w# Z. D

, Y, v2 `+ O0 @0 s: h, ~0 ~2 C' C  这时一股冷风从背后吹来,接着,又是一阵。背后,是通往山间的小路,深夜12点,这里便是荒凉的一片。再远一点,就可以看见黑黝黝的一座小山,长满树木的黑影。那第一阵冷风之后,我的眼睛看着宿舍的门口,心里却不可抑制地想着背后的这座山。好几次忍不住想看看自己的背后,确定那后面并没有什么从山上下来。但我始终没有回过头去,我知道一旦回了第一次头,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筋疲力尽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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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T# U* N7 r2 l# |( y) d$ Z  我就这样弯着腰,勾着背,挨到了凌晨1点。大门仍然像白天一样敞开着,没有一点移动的迹象。难道并不像大家所说,这门每晚会被锁上?不会,那是好几个人亲眼所见的。又或者是时间不对吗?8 \" ?6 e/ z1 l8 _  _

9 N) c$ p2 |: o4 j  w  我已经坐了两个多小时,但不知道自己是否已经找到了答案。感觉今晚的行动似乎就要泡汤了。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也许到了明天早上,左边的大门还在左边,而右边的大门还在右边。插在雨衣口袋里的手隐隐发热,手心里已经全是汗水。就在我把手拿出来的时候,身后的空气突然一阵紊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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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在我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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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G+ E" O1 ~1 X/ Q9 m/ s' y  但我却没有听见脚步声。我甚至怀疑那是错觉,但那种“在背后”的感觉始终没有消失。我想到那次在东湖边那个无人小巷里迷路的情景。现在的感觉就和那时一样。; Y- j# {" g& Z4 L9 n

' t& h- U9 |( q& X- g0 X3 I  那是什么?& m- r% d+ q. G- G% D6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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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口袋里拿出来的手悬在空气中,变得僵硬。也许我该把手放回口袋,然后快速地拿出手电筒,向身后照去。但我却不敢动,生怕身体的动作会惊动后面的“什么”,万一我一动,后面的也跟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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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的对峙局面变成了二比一。收发室、身后的“什么”,一前一后,而我在中间,连把手伸进雨衣口袋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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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c( U& Q- U4 o5 _  就在这时,我的眼前突然一黑!接着很快反应过来——寝室门口原本亮着的灯突然间全部熄灭了!这样的突变让我下意识地从凳子上跳起来,第一个动作就是从口袋里拿出手电筒,向身后照去。我不确定在那一瞬间我是否听见了什么,但是,当我在草丛里搜索了一遍,发现身后那条通往山间的小路上,没有任何拥有具体形态的东西时,我转过身来,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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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室的门已经锁上了。而在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手电筒光束照射下的铁链时,门口的灯又亮了起来。一切恢复了正常。仿佛灯从来就没有灭过。) A8 J  L# p. E, r" t

1 ^+ Y& W4 }8 H" Z) x4 f  m, s  就在这一灭一亮之间,不过十几秒的时间。刚才是断电了吗?如果……如果我没有被自己的恐惧吓到,没有回过头去,我将看到什么?8 E# h( R) e' F5 ?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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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仔细在脑子里搜索着,刚才似乎真的看到一个黑影,听见了铁链移动的声音,只是当时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后了,没有对铁链的声响作出什么反应……然而背后的感觉这时却消失无踪了。我突然有点沮丧。说不定就是错觉而已,这样的环境下,产生什么错觉都有可能。但我却为此浪费了整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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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2:00 | 只看该作者
我站起来,脱掉身上的雨衣,放进塑料袋,然后拿起地上的凳子,准备离开。就在手电筒的光扫到地面的某处时,我看见了一行清晰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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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3 ~/ o  L0 O9 H% u; k9 f. F" L3 ~  这行脚印,从山上的小路上走来,一直延伸到我背后的一米远处。然后变成杂乱的几个,看上去像是来回走了一阵,接着,又往山里走去。因为下了一天的雨,所以其他的脚印都变得很淡了,但这行脚印却非常深——' g7 W4 _& ]( R( _9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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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是刚踩上去的。而且,是男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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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m, |; A6 G% ^; R2 y; Q  回到家的时候,屋里一片漆黑。细密的黑暗之中,能听见张生均匀的呼吸声。我打开灯,看见卧室的门开着,张生正侧身躺在床上。我在门口换下拖鞋,这才感到已经出了一身的汗。我深深地呼吸着熟悉的空气,心里一下子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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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我叫了一声。* a+ B! I1 p. |: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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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迷迷糊糊地转身看我,“哦,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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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来很久了。你都没听见吗?”6 C8 D, P& j. P9 v

$ I0 d  i9 Z# p2 F! s; `- F9 s  “嗯。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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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事跟你说,你别睡了。”我推了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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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事啊,明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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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默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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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9 I% @" a4 Q5 ^" c  “你知道我昨天去哪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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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儿了?”  V3 M- K9 u! g; a! L8 D# q2 i"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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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去林子的舅舅家了。”$ p! @& a% \4 v8 o

: V. v3 U) X5 V1 Z) k9 d% [  张生本来半睁的眼睛一下子全部睁开了。他看着我,似乎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a/ E* c3 X: X$ f$ k2 \

. A0 @! p& Q3 J2 e3 f  “昨天我在学校门口,坐上81路,终点站就是青山。我一路上一直在看窗户外面……我发现,那些建筑物和道路,都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如果我那天的经历真的是梦的话。”我看着张生的眼睛,“后来,我到了林子的舅舅家——当然,也是按照梦里的路线去的,我甚至还到了梦里的那间507号房。并且,林子的亲戚还告诉我,那天晚上,林子的确像我梦到的一样,去了舅舅家,当时,还有一个同学正在楼下等她,所以,她说,她就不留宿在那儿了,而是直接返回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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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什么意思?”张生从床上坐起来,看上去已经完全清醒了,“你想说明什么呢?”: ~7 |7 S& G; P! W. j% ?2 v#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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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想说明什么,我只是想请教你一个问题,为什么我的梦会在现实中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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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k" y2 w! m& x8 I( p9 n  张生靠在床上,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接着,又从床头柜上拿起一根烟,点着,抽了起来。几分钟后,他想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但却发现烟灰缸不在旁边,于是起身到客厅去拿,回来的时候,手上还多了一杯水。他把烟灰缸放在床头,然后喝了一口水。我静静地看着他,等待他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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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 e! e9 e/ ?4 q! h  “好吧,”他说,“我承认,那天是我骗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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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你骗了我。我现在只想听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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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因我不能跟你说。”) w, c4 T9 q9 h  b5 K) c) A

2 W5 y7 k; T( m7 O. }6 L" t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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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 O" G4 l5 L  f% |6 E) n  “我骗了你是我不对,但是请你原谅,我真的不能说。”4 N. u7 G' V( B1 B

  `' c1 S, b! m/ J# v1 q' h  我看着他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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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P; ^7 F# R. h' D2 g, N, K* y$ H  “张生,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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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无力地摇了摇头,并不回答我。( N; A9 W( x+ P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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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并不是想责怪你,我只是想知道原因。你知道吗,林子很可能已经出事了!而你却在那天告诉我,我只是做了一个梦。这件事如果与我无关,那也就罢了,我也没有什么非要了解不可的。但是,现在这件事已经和我脱不了关系。我和林子出去了一个晚上,她就失踪了,而我回来以后,你又骗我说,我只是做了一个梦,我并没有陪林子出去过。这实在让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骗我呢?我有没有陪林子出去过,对你来说,难道很重要吗?”$ I; }! o9 d)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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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仍然闷着声不说话。屋里的气氛让人感到烦躁和窒息。. c- B3 i+ _) n6 U- Q8 d

1 `5 h2 \8 I1 c- S  “好吧,你不愿意说这个。那么,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我说,“前天晚上,你去山上干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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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A( o1 @2 z' c& A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慌张,但却又故作诧异地看着我,“我什么时候上山了?”, V0 r- Z5 J7 }/ E5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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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仅上了山,还把背包放在地上过。回来以后,尽管你把鞋刷得很干净,但是仍然留下了一些东西。而且,你的背包里还有松树的一根针叶。”5 Q% F  e* R( d- Z5 Q  L  P) H! M

, r. |# O" W, N; a2 k( ^  b. N9 \  “你查看过我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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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U% |6 q, k" r  “因为你不对我说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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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记得了,大概是上山过吧,可能是为了抄近路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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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s) [0 _8 U7 O- X% f8 Q  “那为什么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刷鞋——哦,不对,你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我睡着了没有,之后才去刷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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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 ]: H: u3 N0 H  他从旁边拿起一支烟,点着,开始显得有些烦躁。7 |0 S' g6 k  S$ g* P

* H6 J. Q6 f5 Y! t, Z7 W, q: S1 k; E  “你不要问了好不好,这是我自己的事。”6 r# B2 s- {" _+ k5 `

% s0 q9 V) g5 t' c: h: ~% t6 S  “张生,来不及了,我已经发现了。我只是想知道原因,原因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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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能告诉你原因。真的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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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晌,我说:“张生,你知道整件事情的。我今天……就在刚才,我去了学校的寝室,就在门口的灌木丛坐了两个多小时,我想弄清楚到底寝室的大门是怎么锁上的,谁拿着大门的钥匙。后来发生了些奇怪的事……总之,当我发现时,寝室的大门已经锁上了……最近在我的身上总是发生这样奇怪的事,有时我真的分不清,我到底是在做梦,还是醒着。所以那天,你说我又做了梦,我很快就相信了。但我努力想分清楚它们。而你这里,是目前最可能的突破口了。算我求你了,告诉我好不好?这件事对我真的很重要!”4 a, W- }* T'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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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很久,他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就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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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当然想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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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之所以骗你……是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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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Z& J" v; q% Q; x5 t  “你这样只会使我陷入更大的混乱,怎么说是为我好?”$ i% Y7 ^9 n$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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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你知道了真相,才会陷入到更大的混乱中去。你要做好心理准备。”2 ?' j; s  R6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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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张生凝重的脸色,我开始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s  E4 |2 y* X! q3 X; p*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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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说吧。”我说,“我早就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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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3:00 | 只看该作者
下卷 魂行道 第二十章 难以置信的真相# w% W  I' h, p

; r5 K3 e% {+ |. \D20难以置信的真相
8 E; p* B$ ~, \  y0 b$ f  我从未设想过在我未来的人生中将承受何等沉重的打击。事实上,和很多人一样,我认为自己无论如何不会是那个倒霉鬼,就像我认为五百万的彩票也从来不会砸在我头上一样。但是那一天如果注定要来临,它始终还是会在某个地方等着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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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7 V* H  i% q# A" n  |0 v  这个晚上,当张生一字一句地讲出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时,我的双手和双脚忍不住地颤抖着,冰冷的感觉从身体深处一直散发到皮肤,然后冻结住,我早已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也无法察觉呼吸的频率。我连自己的嘴巴是张是合都不清楚。额头是最冷的,眼前的景象变得十分虚幻。我的心里不断重复着一个念头:这是真的吗?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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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说,先从你的第一个问题开始回答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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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8 ]4 c/ l; i0 x( D; K4 B5 C  那天,我的确整个下午和整个晚上都和林子在一起。我先是在校门口的佐治城,下午6点左右接到林子的电话,并且在那里等她。这期间,我给张生发了条短信,说我晚上要很晚才回来。之后我等到了林子,我和林子一起去了她舅舅家。6 y& [4 |' Y/ H

# w0 j( |/ `5 B8 T4 d  那么,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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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在凌晨1点回到家时,张生看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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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其说是看见了你,不如说是看见了一个魔鬼。”张生是这样形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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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晚,我站在门外,的确把张生吓了一跳。我的上衣有一摊血迹,手臂上也是。幸好夜已经很深了,路上没什么人,而且身上的大帆布背包遮住了一部分身体,看上去没有那么明显,我才安然无恙地走了回来。我的眼神涣散,胳膊和腿上有很多泥土,头发乱糟糟地束在脑后。更重要的是,我的手里拿着一块砖头,砖头上也全都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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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看见这样的我,差点叫出声来。但是当他看到我只是呆呆地站在门外,没有任何反应时,他意识到,我可能正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也许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于是他轻轻地拿掉我手中的砖头,把我拉进屋里,关上了门。我仍然没有任何动作。于是,他帮我脱掉身上沾有血迹的衣服,拉着我进了卫生间,帮我把手上和胳膊上的血迹都清洗干净,接着扶我在沙发上躺下。" b9 k9 E0 h4 P0 i9 v+ l& X0 u

$ ?  H+ c6 s7 s3 q: I" B  “你记得吗?你醒来时,身上穿着的是睡衣。那就是我帮你穿上的。”他说。% [) t5 d) B8 a4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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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张生一直坐在我旁边,确信我完全睡着了以后,冷静地思考了一阵,最后决定,将这件事隐瞒下来。于是他倒了半杯水放在茶几上,又把床上的床单伪造成我刚刚睡过的样子。于是,当我醒来,发现自己穿着睡衣,接着又听张生说,我根本就没出过门,而是在床上睡了一觉时,很容易就相信了他的话。$ R. u- j% D3 F- |

/ I% i0 O# G' ]4 [" b- o  “你之所以这样做,”我的声音颤抖着,“是因为……你怀疑我杀了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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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M) J8 |) j6 L/ u. E% ^8 r4 t  “不是怀疑。而是……”他悲哀地看着我,“你知道在你的身上,除了那件血衣和砖头之外,还有什么吗?”" d5 H+ t5 [7 \; b7 t8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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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9 V8 Z2 c; l" V& ^2 [3 E! Y,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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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个很大的帆布背包,里面装着一些衣服、零食,还有……张韶涵的海报。”. P% o# ]& Z( @& C* `"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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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脏仿佛被什么重重地撞击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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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林子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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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4 n7 M1 t7 e: y5 Z3 ~  “是的,”张生看着我,“你给我发短信的时候曾经说过,你要陪林子一起去她舅舅家拿东西,而且,你出门时没有带背包,回来时却拿着这样一个……所以我很快就明白了,那一定是林子的背包……”: e5 I; Z8 `. Z7 d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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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杀了林子……”0 a* ^3 H2 y" d! G, x9 C

9 r: _: A( \, ~7 D1 ]$ L  “不,你别这么想!”张生急急地拉过我的手,“也许……也许是林子和你中途遭遇了什么危险,你身上的血迹可能是和什么人搏斗时留下的,你逃出来了,而林子没有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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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安慰我了……你也说过,我当时的眼神涣散,什么也不知道……我很可能做了什么可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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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1 ]$ P0 U% }  “你听我说完。”张生握紧了我的手,“不管怎么样,现在没有找到林子的下落,就不能乱想。”4 g& i7 g" o, H,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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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你说吧。” + `4 |! D9 G  S' w" \%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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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张生考虑到,那件血衣、砖头还有林子的东西都不能留在家里,但是现在已经太晚了,何况我的精神很可能仍然处在不稳定的状态,万一醒来又去做什么事,而张生又不在家的话,那就糟糕了。所以张生把所有的东西都装进一个塑料袋,然后放在床下。之后,就一直坐在旁边假装看书。后来我就醒了,并且真的以为我睡了一整晚。难怪那时我会觉得,睡了一个晚上,还是那么累。% P: O$ I1 h' _

5 a% X" h3 G  n; y6 \! h  “接下来,该解释你的第二个问题了。”张生说。* Z  O; u# D- k( d1 @5 b2 l, [

- J/ v+ `4 m, h8 q. ~( m  第二天,他等我出门上课去以后,将塑料袋从床底下拿出来。然后带着这个塑料袋,在学校里闲逛了一天,目的是寻找最合适的隐匿地点。最后,他决定埋在离东湖最近的那个山上。那座山,就是刚才我蹲坐在寝室门口时,背后的那座。天黑以后,张生带着这堆东西,上了山,在他早已看中的地点,用铲子挖了一个坑。将东西埋进去以后,铲子也丢在了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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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1 T! ]. q$ u  “这就是为什么我的鞋上会沾满了泥。当时我为了挖坑,还把背包放在地上过,因此背包上也沾有一些泥土,还有松树的针叶,你知道的,我们学校的山上种的都是松树。晚上我回来以后,以为你已经吃了安定,睡着了。我怕第二天你会奇怪,我鞋上怎么有那么多泥,不好解释,所以在路上的时候,我就想好,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鞋刷干净。没有想到……你还是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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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你要隐瞒我的事……”我看着天花板,喃喃地说,“我怎么办……我很可能杀了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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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来想瞒着你。因为一是这件事根本还没完全弄清楚,二是,如果你的……有一些什么问题的话……也许告诉了你,会让你的精神状况变得更糟。所以我打算先瞒住你,然后找机会劝你去看一下医生,等你完全好起来,再把这件事……或者,永远不告诉你都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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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来没有这样绝望过。我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但是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直到,我突然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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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我记得那天我穿的衣服,第二天还穿过啊。”% G* g1 ^  w8 l! l0 |(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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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避开了我的眼神,半天也不说话。4 r5 G: \: k$ ]+ G" _,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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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我的心跳再次开始加速,“我是不是……还做了什么事……”! V- l0 R) e& o

7 a8 G/ M- l: i2 L6 l  “其实……你并不是从那一天开始,才有这个毛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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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从……什么时候……”1 x9 Y! a* [6 J, 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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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记得吗,你曾经丢过一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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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猛然想起,我的确曾经丢过一件衣服。就是背后有一道长长的黑色划痕的那件,我在东湖边迷路的那天,回到家里,曾经洗过它,之后,又把它晾在阳台上,但是第二天,它已经不见了。我一直以为它是被风刮到什么地方去了……! c6 o  {) W# r$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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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看见你穿着这件衣服回来,就知道,之前那件衣服不是丢了,而是你……也许应该说是另一个你,早就把它藏了起来,至于藏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应该……不是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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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默了一会。4 b0 H: E0 O# p%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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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你之所以会认为,是我早早地把衣服藏了起来,一定是你也曾经见过我做了什么事,对不对?否则,你看见我穿着那件衣服,看着我拿着砖头,浑身血迹,一定会感到惊讶,甚至可能会害怕,也许还会拼命地摇醒我,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张生,你为什么那么冷静?”  F4 ]) L  Z5 h4 I

8 |5 O% @; x" G2 A7 s3 T$ h  他也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G6 S8 A+ ]& S# W2 z- A$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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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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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最早,你告诉我,最早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9 z* G, q8 d2 g3 m  E5 u.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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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早,从你的第一个噩梦开始。那不是一个噩梦,那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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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张生搬进这个出租屋的一个多月后,一天,因为一件小事,我们吵架了,我一气之下跑了出去,一直到很晚都没有回来。张生有些担心,于是就出去找我。他从湖边村,沿着东湖边一直走到我们寝室,后来又从教工食堂那条路绕回来,但是怎么也找不到我。当他从教工食堂的岔路上,走到教师住宅区的时候,发现我正从大门外缓慢地走过来。他急忙跑到我面前,但发现我的眼神发直,看也不看他,就那样摇摇晃晃地往家里走。我的手上,拿着一个邮包。张生从我手里把邮包拿走时,我也没有任何反应。他看见那个邮包上,收件人写的是我,于是明白了我是去了邮局。他问了一句,这是什么东西?但我没有回答他。他以为我还在生他的气,就没再说话,默默地跟在我旁边,走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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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3:00 | 只看该作者
回到家里,他发现我站在屋子中央,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他想了想,把手里的邮包又递给我。我接到邮包,拆开,把邮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到床底下,之后,便躺在床上睡着了。  q9 O% c5 E; L8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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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醒来,张生说,我好像完全不记得邮包的事了,此后也没有再提及过。第三天,床下的东西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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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邮包里……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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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张韶涵的海报。”张生看着我说,“当时我还很奇怪,就算是你买来的,或者别人寄来的,那也应该贴在墙上,为什么要放到床底下?那几天我们正在生气,也就不好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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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后来你为什么不说?”5 h- Q; `  q8 k: g7 t(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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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问过你一次的,你不记得了吗?过了几天以后,我问过一次,我说前几天你的那个邮件到哪里去了?你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说,什么邮件?于是我想,是不是你有什么要瞒着我,所以故意不承认。或者,你也压根忘了这件事情……我知道,短短几天时间,就忘记一件事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又想,不就是一张海报吗,我从来没想过这件事会有多么严重,所以也就没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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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不说那天的真实情况呢?”4 |7 e# l! O- j4 F

, M( r9 [. `( I+ x* }/ [$ D, G  “那张海报已经不见了,我没有可证明的东西,加上我们刚吵完架,我也不想火上浇油,又吵起来。而且,就从那天开始,你变得有些不对劲了。有几次,我夜里醒来,发现你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我想,你可能是有梦游症。按照你的性格,如果我对你说了,你可能会每天忧心忡忡,想着这件事,搞不好会越来越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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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那……我的噩梦……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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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1 n( J5 x$ w( w5 z  “那天半夜,我被你叫醒,你当时看上去情况很糟糕,脸上全都是汗,你说你刚刚做了一个噩梦。记得吧?”( m+ K1 ?; A9 e: Z!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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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那天晚上我就开始发烧,你连着照顾了我三天。”8 }- E- t, c- ?/ p# @

$ ?; m3 H+ A$ ?) N' \  “我白天出去上课,中午和晚上回来带饭给你吃。就在你病快好了的最后一天中午,我回来的时候,发现你不在家里。我想你可能是病好了,需要出去走走。但是整个下午你都没有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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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我的确是病好了,我去了寝室里,还见到了于思和林子,和她们说了一下午的话。晚上我又回来了。”/ t, }7 F" v; ]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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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记得你是几点回来的吗?”5 C9 [6 G, L+ w- S5 d% h

( ]7 @2 C8 L2 b: u8 J2 i7 g7 I; B  “大概是晚饭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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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U' o& ^. A! I8 D  “不,你是深夜10点半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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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10点半,张生正准备给我发短信,问我到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这时,敲门声响起了。他打开门,看见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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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世界上也许真的有‘行尸走肉’。你站在门口,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应该说是,死盯着我。然后,你开始笑起来。你知道那种笑吗?就好像是……你刚刚生吞下了一个活人,然后想告诉我,那味道很好一样,就是那种表情。我吓了一跳,真的是胆战心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后来,你直直地走进来,经过我的身边时,还撞了我一下,力量很大。从前你撞我一下,绝不会那么疼,好像你当时变了个人似的。你走进屋子里,将手上的东西扔在地上。然后倒在沙发上,很快就睡着了。”! p+ i$ o" u$ N0 b- h2 V! Y8 b

9 T/ }- _* H' \# S  “我手里是……”" ?4 d  r) p  F

' \2 O7 G: P6 o/ F  “那个东西你也见过的。就是一截沾满泥土的绳子,很陈旧。”7 W. x5 c3 b! K- y0 F# D

$ E, S" b+ }) z  我想起来了,就是那天,我和张生准备去看防空洞的时候,曾经在阳台上,打开柜子找工具,那时我看见了这截绳子,是一根很粗的麻绳,上面沾满了泥土。当时我还很奇怪,为什么以前从来没见过它。$ G0 w9 t4 ~; ?/ c& m, Q3 t

4 O, _6 s9 L# @! @. R  “还有……”张生看看我,闭了闭眼睛,然后接着说道,“你的十根手指,每一个指甲缝里面都是……都是血。我立刻想到海报的事情……我想,你大概在浑然不觉的情况下,做了什么事。后来,我查看了你的手机……我看到那天早上9点多的时候,你发出过一条短信,接收人是晶晶。短信的内容是,你说你搞到了张韶涵的珍藏限量版海报,让她10点半在教工食堂的门口等你,而且,你特别嘱咐了,不要告诉于思和林子。你的理由是,怕她们觉得你厚此薄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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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你删了我的那条短信。”# ?% D; u- C9 L

; j9 ~: {5 e* G* F  张生点了点头,“我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当时我想起了那张海报。它之前不是突然失踪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了?我隐隐约约觉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加上那根绳子,还有你指甲里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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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你怎么能瞒着我!如果你早一天告诉我,也许后来就不会发生林子的事!我会把自己关起来,或者送到精神病院都好,你怎么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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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9 K2 P( M6 ~# @( T  “是我不对。我……当时也许是有点不知道怎么办好,只是想再等等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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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4 Y) w, a* [7 \, |  “我完了!张生……怎么办……我很可能杀了晶晶,还有林子……我杀了她们,我是杀人犯……”" k! U; D; l1 W0 L5 f% Q2 _! m$ h)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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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再也忍不住,大声哭喊着,眼泪不停地从眼眶里涌出来。张生叹了口气,伸出手紧紧地把我搂在怀里。( a- \- Y  i* i0 A/ C% K

3 l2 v  g. X, C+ s- C2 c9 Y  “没事的,也许没那么严重,你别着急,事情可能不是那样……就算……就算是那样,现在也没有关系了,我把那些东西都埋在山上了,就是有人发现,也不会找到你……没事的……”- U: g- J# M% {, t. O%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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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要怎么面对自己是杀人犯这个事实?我在心里喊着,再也没有力气说一句话,只是不停地哭喊、战栗。我难以想象那个场景。我是如何杀死晶晶,又是如何杀死林子的。那根绳子,那块砖头,我曾经怎么使用它们?我的指甲是怎么嵌入晶晶的皮肤,林子的血又是怎么溅到我的衣服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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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s1 L2 B% K! ]  世界顿时变得昏天黑地。我觉得自己就像是已经死了一样。我已经失去了再活下去的意义,我可以被任何一种小的恐惧击倒,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是你完全不能控制的自己。我还会再杀人吗?我会杀了于思吗?我会……杀了张生吗?想到这个,我就恨不得自己马上死掉。也许我早就死了,只是行尸走肉一般活在世上,只是一具被我和另一个我控制的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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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0 a2 Z/ U$ @) S: l/ y$ i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哭到喉咙干了,嗓子也哑了,哭到两只眼睛几乎看不清东西,这才感到张生搂着我的手臂已经变得僵硬。我坐起来,看着他,他也看着我,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凄楚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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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我说,“明天开始,我要去找晶晶和林子。”! Y3 J0 y/ z; @# g: k

+ A0 W/ L6 d# g1 n4 d. E  “我已经找过了。”他说。3 [# H; r$ G7 |3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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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发现张生每天早出晚归,并对他产生怀疑的时候,他实际上,正在到处寻找着他推断中的晶晶和林子的尸体。那根沾满泥土的绳子提醒他,这也许和山有关。这也是他愿意陪我去防空洞的真实原因。他想到,也许我曾经用绳子将晶晶放下什么洞里,因而绳子上会沾满泥土。0 @, N5 t8 w- j& O& p) ?8 Y!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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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几乎跑遍了学校里的每一座山。那段时间,我基本上没怎么上课,每天白天都在学校里走来走去。但是,我始终没有发现什么地方会有晶晶和林子的……尸体。其实,这反而让我放心了。这也许能够证明,真的没发生什么事情。”6 o$ l& o5 h& a- B4 E1 B4 j! ^
3 r! v7 A( d* [, o
  “如果你真的那么想,也就不会帮我掩埋那些东西了。”' \7 ]3 n* V3 o3 Y6 m

3 j( V! g8 ^* o% ^  张生低下头默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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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明天开始,我们一起去找吧。如果找到了,我会去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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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S* X) ?. |  b* J* X: S. ?4 m% |  “如果没找到呢?”+ s/ ^+ W' X!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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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如果没找到呢?我将一辈子活在不明真相的阴影中,还是……结束自己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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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3:00 | 只看该作者
下卷 魂行道 第二十一章 海报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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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张生带我去了那座山。就在宿舍楼的斜对面,我曾经无数次地在楼顶的天台上遥望它,看那上面影影憧憧的树木,看小路上偶尔出现的行人,而自己却从未想过上去一次。我始终无法适应在阳光被遮挡住大半,白天的任何时候看起来都像是黄昏一样的地方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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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紧跟在张生的后面,从小路走上山时,我却完全没有留意那种不适。我的心里只有等待宣判的末日降临般的感觉,我的脚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就好像踩在自己的心脏上一样,每走一步,心脏便猛烈地跳动不止。一路上经过我们的两三个人投来奇怪的眼神。可以想象我和张生的表情,两个面色苍白跌跌撞撞的男女,不是刚刚经历了什么,便是正在经历什么。! P( w! }2 d2 w  }4 s1 K. d0 \

3 H, G9 y; P1 S* _& ]& |  经过那条小路时,我特别留意了一下昨天在我背后的那行诡异的脚印。但是它现在已经淹没在许许多多其他的新脚印之中了。: h. _/ J8 I& n# q; Q) h1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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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阴雨连绵的天气里,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上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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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光线越来越暗,我们已经来到了山里很深的地方。这里种植的松树都十分高大,树干上长着一片一片白色或灰色的蘑菇。树木的旁边没有任何其他植物,连草也没有,所有的地面都被深绿色的苔藓覆盖着,偶尔露出黑色的地面。空气里的味道让我想起防空洞,很冷,是那种只要吸上一口,便会立刻充斥整个肺部,随即蔓延到双手和双脚,并且再也无法摆脱的阴冷。即使只是在心里这样想一想,也立刻能感到皮肤上的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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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正身在其中,才发现这座山比在天台上看到的要大很多。也或许是我的错觉,我和张生似乎走了很久,但这个过程当中,我几乎看不见山外的任何东西,只听见上空嗡嗡的声响,那或许是湖边来来往往的车辆,也或许是建筑工地的机器轰鸣。  }/ B  c9 {3 _! J- I, c' C$ G

# Q( z" n/ t! `4 J' g3 Z& E  张生终于停了下来。他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说,就是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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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E7 i8 p, B0 r, Y# i* f  那是一片长势非常好的灌木丛,大约有三米的宽度,长在背靠山脊的低洼处。然而此刻它看起来却极为怪异——在这样除了松树和苔藓几乎没有其他植物的山上,为什么会长着这样一片灌木丛呢?. n( n1 B$ h/ x3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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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走近后,我看到了灌木丛中,一小片明显与其他的土地颜色不同的地面。张生在附近走了几步,回来的时候手上拿着一把小铁锹。“幸好没有被其他人拣去。”他说。我点点头,只是紧张地看着那片地,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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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拿起铁锹,开始在灌木丛中挖起来。不一会,听见铁锹发出沉闷的撞击声,似乎是挖到什么东西了。张生放下铁锹,开始用手挖。接着,他从土里拿出了第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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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块已经变成深红色的砖头。他看看我,把砖头放在旁边的地上,然后又拿出了第二样东西——揉成一团的衣服。接着是第三样,一根麻绳,正是我曾经看过的那根。最后,是林子的背包。$ l+ u8 u. G! S3 T) E; Q

, a9 w, p; w; O# M- I$ ?; A; _$ y  然后,他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然后弯下腰去,将那件揉成一团的衣服展开。一团暗红色的血迹赫然出现。衣服的肩膀和袖子上溅了一些血点,而背后的那一道黑色划痕,说明了它的确就是我曾经丢掉的那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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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然后,他从林子的背包中拿出了张韶涵的海报。尽管没有展开,但我仍然一眼就看出,那就是林子失踪前放在包里的那张。我似乎能感到在这张海报上有某种活动着的气息,被埋了这许多天,这是它第一次重见天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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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M6 {$ e) k2 N& R  我的手指不知不觉颤抖了一下,额头开始出汗,手心里也是。嘴唇已经被咬得生疼,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无法将牙齿松开。我靠在一棵松树上,呆呆地看着眼前的这三样东西,半天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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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4 z# T8 m2 m8 z  “行了,”最后我说,“我们走吧。”9 M+ l/ ^7 G+ v, \/ R

3 [: ]  F/ {! h% T" v( r' Y  于是张生又沉默地把所有东西埋进了更深的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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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w$ p0 M" w* N+ J# Y5 A  此后的两三天里,我并没有像计划中那样,四处去找晶晶和林子的尸体。我好像大病了一场,既吃不下任何东西,也没有精神做任何事情。我只是死人一般地在床上躺着,眼前不停地浮现出在山上被挖出来的东西。想到这个,我就不可抑制地跑到水池旁,拼命地搓着、洗着我的双手,但总也洗不干净,永远也洗不干净。1 }1 A1 j/ O/ c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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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设想了所有最坏的情况。甚至,我想,张师傅很可能也是被我害死的。那天凌晨3点,我是不是曾经半夜醒来,回到寝室?那时我是什么样子?我有没有可能在夜里真的变成一个恶魔?也许我是回到学校,去掩埋林子的尸体,结果恰好被张师傅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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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会继续杀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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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张生说:“你把我绑起来吧,这样我会好受一点。”但他说什么也不愿意。于是我只好不停地吃安眠药,让自己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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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晶和林子大概已经死了,现在感到恐惧的人,是我。2 F/ \! o, T) v) q- w/ k

3 }4 a' _9 ^' G5 C' K+ z  “如果现在是梦该有多好。”我在电话里对马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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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梦?”- g& u; v( U; {4 e0 k. z0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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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 s$ D( Y. A, I1 ^" ^/ d

2 @  {3 w( n1 l  “那么,计划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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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I1 ~" z9 p- c( T+ q4 ]. Y  “很好,正在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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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w7 O5 r, c. R; G6 Y  “那好吧,过几天出来见见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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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0 l( A4 s5 L( B( n  我沉默了一阵。+ [# j2 C2 b5 A4 x0 Q- a

2 f' U" n# p+ K# T  “喂?在听吗?”0 I- C9 y% o( j, g/ B'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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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等我病好了见面再谈吧。”, E. E& Z; _! D) W/ _% [

! x  g* J1 m- ~5 t- L( T2 u, r  我又怎么能对马尔说,我杀死了他的表妹,所以再也不想见他了?5 ]' t7 E4 i- S9 z, F3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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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三天后,早上当我一睁开眼睛,突然有一股强烈的愿望,就是想要见到马尔。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心里说,去见他吧,说不定他能帮你点什么。我从床上下来,眼前一黑一黑的。我感到肚子很饿,三天来第一次有了食欲。我穿好衣服,洗了脸,然后狼吞虎咽地吃完了昨天晚饭时基本上没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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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去上课了。! r, Q9 _  ~3 O9 S

1 R8 Z( D2 W: [3 g  出门前,我给马尔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我仍然在校门口的佐治城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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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学上,将这种症状称为人格分裂。”马尔坐在我对面,看着我说,“在正常情况下失控的人,他们只针对某些特定的人有这样的行为。当处于失控状态的时候,实际是失去了对自我的感觉,也就出现了自我分裂的现象。一个人可以分裂成若干个‘我’,并且很多时候,真正的那个自我并不知道其他的‘我’都干了些什么。这与你的情况很相似,但要彻底确认,还是需要去看医生的。”# E( Q% l2 s5 X, z! h% i5 F

) Z6 q- x" r: l2 T  马尔煞有介事地侃侃而谈,似乎完全不在意我是否有可能杀了他表妹的这件事。我看着他,真的不了解这个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 ~5 V; ]1 S( u( B

$ k. j3 x4 [9 ?0 l! E0 }! N  “如果我在人格分裂的情况下杀了你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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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是这样认为的?”7 B, d: _% O* b' M2 N- Y

. ~7 e! X* x  H9 D  “你不这样认为吗?所有的证据都摆在眼前。”* O2 [9 G+ k  ~4 z0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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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善于对自己不确定的事情作出结论。”' |  p% q3 o5 D  L*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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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现在能确定什么?”0 b3 D5 r1 l+ [) O5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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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思索了一阵,然后说:“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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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H3 B. s  T* J8 t  这就是那天我们仅有的一点关于这件事的讨论。此后,他很快把话题岔开,天南地北地说起来。我心不在焉地听他聊着,心里却逐渐地开始冷静下来。马尔是一个奇怪的人,在他身上,似乎总有让人感到平静的力量。当我们在佐治城门口分手时,马尔说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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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G+ B( j- Y- v  他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苏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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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9 M) u* T, i  这句话,可以有很多种意思。, Q6 ~3 i" r, \/ V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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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敢告诉马尔。那张张韶涵的海报,原来是我第一个拿到它的。' w4 C9 G: K9 B) K8 b) g* T#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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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出现在我梦里,看来并不是毫无缘由。我在梦里想毁掉它,但没有成功,自己反而变成鬼魂,不得不杀了晶晶。也许这个梦就是另一个“我”正在经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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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5 i# Y2 V& }* M  而那张海报,它是从哪里来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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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3:00 | 只看该作者
有什么正在吵我。我的手开始逐渐感觉到一种硬度和压力,我闻到木质桌面的油漆味道,我感到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下半身,接着我感觉到了自己所在的环境,听到了人们的窃窃私语,当有人从背后撞了我一下的时候,我才猛然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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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前的情况让我感到了迷惑。这是一个巨大的房间,正对着我的窗外,太阳正在落下山去。很多人在这里走来走去,但尽量不发出声音。说话的人也只是低低地交谈。在我面前摆着一张很长的桌子,两边零零散散地坐了一些人。他们的手里都拿着一本书,有的还在做笔记。在我的背后,是一排又一排摆满了书的书架。6 z) y. F5 O- ]5 o  T4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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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我的面前,也摆了一本书,正翻开到201页,我把书翻过来,看见封皮上写着一个奇怪的名字:杀死一只知更鸟。这是本小说吗?我向前翻了几页,但发现我完全没看过这本书。/ s; w8 q/ L( u- a

0 l7 a& R1 n9 @# {$ G  但是,我已经明白了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学校的图书馆,在今天以前,我只来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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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来了,而且面前又正好摆着一本书,那就看看吧,我想。于是我打开书,开始从第一页看起来,但看了一阵,完全不明白这本书里讲的是什么故事。我心不在焉地看着,这时,对面坐下着的两位女生开始低声地交谈。( a% |  L# Y; [( k( S' _7 L

9 s) y0 Y. [+ g6 _; x( U) s' j7 _  “我们还是早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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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没看完呢,再等一会吧,反正现在时间还不到关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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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H9 z9 j5 z: ]  I+ P7 }9 p  “你没听说啊,上个月在这个图书馆的地下室发现了一个死人。”. a$ r8 w8 a' ?( @2 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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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不会吧。”, n6 m& h2 N( J, n" s" b" T" i

$ h4 W( d' R$ y4 T5 `- u9 O; F  “据说这里只要太阳一下山,就开始闹鬼。如果你坐电梯下去,电梯到了一楼是不会停的,会一直下降,下降,最后到地下室去。如果你走楼梯,也会不知不觉地走到地下室……据说那个死掉的学生,就是那天来图书馆看书,结果就没回去……”) B( C  k+ ?( ]; C" E

! ?! i4 z2 c. }: u' I  “你别吓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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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 d$ W, v8 i  “听说好像是20世纪80年代的时候,这栋楼刚建起来没多久,就发生了一次火灾,当时有几个学生以为地下室是安全的,就跑了下去,结果统统被烧死在里面。从那以后,就开始闹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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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们还是赶紧走吧。以后我也不来了。”' N, _! a( O6 A% I9 |' C

; |( S/ A' O6 {  两个女生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这里。坐在她们旁边的人脸色都很不好,犹豫了一阵,也站起来收拾好东西走掉了。很快,这张桌子上只剩下我一个人。) P' c- y, U3 d4 Z0 k" D2 o

" [2 ^! n1 Q, O; z) @' N  要不要离开呢?但是不知道手里的这本书是从哪里拿来的。我只好把这本书拿到了管理员那里,然后转身向楼下走去。当我站在楼梯上,思索着应该去哪里的时候,才突然想起,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我杀了晶晶,也杀了林子。我恍恍惚惚地在楼梯上走着,下了三层,下了四层,但是始终没有看到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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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向下走着。这时突然背后有人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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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5 Z5 O* [0 g  e, l) \% p  “苏晓!你去哪儿?”这个声音为什么那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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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过头去,看见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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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晶!”我心里一惊,不知道该害怕还是该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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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拉住我的手往上走。走上一层之后,我看见了大门。怎么可能?刚才我明明从这里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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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吗?”晶晶拉着我走到门口,然后回过头来看我。) w6 a, a- q; W$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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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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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有两个黑影一直在你前面拉着你……你再往下走,就会到地下室里去了……”. J' W6 ~1 N; b

( T: P# V1 L, W: X7 C  N% a  我顿时感到不寒而栗。的确,如果这里是一楼,那么刚才我碰见晶晶的地方就是地下一层,如果我再往下走一层,就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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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此刻,她的手仍然在我的手心里,温润的感觉是那么真实……难道,晶晶没有死?想到这个,我几乎落下泪来。8 n# S3 ~8 y" z) A2 s& ]9 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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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晶晶,你这两个星期都去哪儿了?”' A/ I8 W; J9 [3 F  e2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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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里也没去啊,”她睁大了眼睛看我,“我一直就在学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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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对!不是这样的,好像哪里出了问题。我久久地看着她。6 M  |+ o8 v1 r

( `) @- e8 Y6 p  “你不是晶晶!”1 X9 q* R* a8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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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的光线突然暗下来。就在一秒钟的时间内,我发现我已经站在了一个生锈的半开着的铁门前。刚才,这里不是图书馆的大门吗?背后一个声音冷冷地说道:“你已经到了。”我回过头去,却没看见任何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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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5 g9 G/ l- a' W, X) Z* @  我对着空气说:“我到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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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个声音回答:“地……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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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F6 d# c8 o0 Y  这时,眼前半掩着的铁门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正在一点一点地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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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晓!苏晓!”一个声音在上空叫我。不对,不是上空,它离我很近,就在我的耳边。我猛然睁开眼睛,看见了张生的脸。  ~6 T2 V# j3 U' w; q& t+ w& g1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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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做噩梦了?听见你又喊又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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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v5 C+ T& s6 ~  x# Z  是的,我又做噩梦了。然而此刻,我却连哭也哭不出来。我看着张生说:“张生,我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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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 R1 s# X; f) ?$ }% Z  L5 z5 j  但是张生却露出比我更加恐惧的神色,他结结巴巴地说:“苏晓,我告诉你一件事,你千万不要……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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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 n6 _+ A) P6 g" P  “什么?”我顿时清醒过来。8 }0 V' I% n1 M; {+ q( y8 }* {3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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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墙上……”, H* v. v: e, V* h

1 `, F( `6 |" Y5 q" j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看见,在卧室对面的墙上,赫然贴着一张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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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正是应该被埋在土里,永不见天日的,张韶涵的海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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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它,又看看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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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K+ `/ H1 w" Q& z9 U/ q# G4 b' S  “我……是不是又……”9 L* u9 h+ Q$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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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生点点头,“你看你的手上。”( r' P) y8 \( A*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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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抬起双手,两只手上都沾满了泥土,指甲里也是。我立刻冲到卫生间里去,在水龙头下拼命地洗着,洗了一遍,两遍,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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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A! s" M( a+ g, q& a8 {2 R  “我半夜醒来看你不在,就知道你可能又出去了……然后我就在屋里等你。你回来的时候,手上就拿着这张海报,把它贴在了墙上……之后,你就倒在床上睡着了。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后来就听见你开始喊叫……”9 X. p! k% k$ c! g3 h$ P

1 {; v4 X# |7 d5 H% a6 K5 t  我缩在床上,紧紧地抓住自己的胳膊,感到它们在不停地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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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k5 C' f# S8 M* [+ u  “怎么办?”我问张生,“要怎么才能把它毁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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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N& G' @# `0 g4 N: w5 K  此后的两天里,我们想了很多办法。但我拒绝把海报烧掉。因为在梦里,我曾经把它烧掉,但却因此而发生了更恐怖的事。我几乎已经完全认定,我之所以变成这样,就是因为海报。我想象着那天,我拿着一个邮包,精神恍惚地从东湖边走回来……是谁将它寄给我的?是不是像我寄给林子一样……为什么林子失踪了,而我还在呢?那最后一个应该死去的人,是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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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6 F  c8 }! w5 |5 ~1 D  在没有想到一个合适的主意之前,我们在家里任何一个地方存放过它。但是每当我们早上醒来,就会发现它又被重新贴在了墙上。就在床的对面,睁开眼睛,便看到深蓝色的背景下,那个有着诡异眼神的女子。有时我感到,这张海报是活的。如果仔细盯着海报上深蓝色的背景,会看到那蓝色里面,有什么在隐隐游动。海报上的眼睛也是,似乎里面总有一个黑色的人影,有时在左眼,有时在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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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I, S; y5 I0 x% d! ]  我们被折磨得筋疲力尽,快要疯掉了。5 V, w1 Q2 p, i7 C# J

6 {. m9 J6 m' ]! D  最后,我们决定,由张生带着这张海报,随便埋在学校的某个地方。这样,我不知道它在哪里,就不会再将它取出来了吧?就这样决定了之后,张生带着这张海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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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第四天,当我再次看见它的时候,就明白,事情远不止处理掉它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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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4:00 | 只看该作者
卷 魂行道 第二十二章 谢谢你,马尔* N( q  Q! v' {/ ]4 c; B

2 T5 N; H1 e  z- G1 i3 g$ `D22谢谢你,马尔
" {9 d$ M; @: p3 L# O' R$ o  井盖在头顶发出哐当一声,我立刻置身于完全的黑暗之中。连针尖点大的光亮都没有,一种冷冰冰的虚脱感顿时袭上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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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在黑暗里,连自己的声音都很不真实,好像只是嘴巴动了一动,但声音却是别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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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带你来体会黑暗。”马尔说。8 q, {/ }, D' w' ?( q) T" `: }7 l

, f3 ^, q) A! a/ E" Z  这是一个工厂的地下管道。据说在工厂尚未建起时,它就已经存在了。有人说它是战争时期用于运送物资的地下通道,也有人说,它是这个城市在若干年前修建的污水管道,但由于设计不合理,所以只建了一半便荒废了。马尔一大早便打来电话,要我到小天南路的这间工厂的门口等他。这间工厂不知道是生产什么的,似乎是模具或者机械一类的。偌大的一个工厂,在周末空无一人,看上去十分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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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9 |' w* t/ P  c$ W/ n! i  马尔说,我要给你看样东西。但我没想到,他却带我来到了工厂后面一个存放废品的仓库前,打开了地上的井盖。下面漆黑一团,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有一股凉丝丝的潮湿的风从里面吹来,让人很不舒服。马尔什么话也没说,便顺着旁边已经生锈的梯子爬了下去。我犹豫了一下,也跟在他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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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j) z" x% u! d5 ?# J9 r' Y# Z  “你带手电筒了吗?”我问马尔。, K! P/ L4 e1 ]8 {8 E- `9 h

, b& w0 A1 C4 W3 q; H( R3 V  _5 \7 _  “带了。”他从口袋里窸窸窣窣地摸了一阵,接着,一道细微的黄色光柱照在我旁边的墙壁上,“有点小,但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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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w9 J0 r3 P+ ^% _/ H  的确是很小的手电筒,大概只需要一节五号电池供电。不过在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之后,这样微弱的光也显得很亮。" k4 b  c0 Z, K) |8 J# I$ y

+ T. L4 \' m8 W& Z/ H5 t) f  “好了,我们走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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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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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 X! E1 R4 K8 t' t# g1 w& e' r  N  “我也不知道。”看见我停住不动了,他又补充了一句,“既然是来体会黑暗的,只要体会就是了。”) \5 C2 J0 l3 R

, ~. u: D0 [' B' n! H: z  “好吧。”7 {( d: y+ R#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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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助手电筒的光亮,我慢慢看清了周围的环境。我站立的地方是一个一米见方的水泥台面,再往前便是深不见底的悠长的管道,而且,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是圆形的,而是不规则的形状,看上去真的像是尚未完工就被废弃的。还好地面基本是平的,而高度大概也有两米多一点的样子。我小心翼翼地跟在马尔身后,其实心里很想拽住他的衣服,但终究还是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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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一阵,马尔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停住,回过头来对我说:“对了,忘记告诉你了,你一定要紧紧地跟在我后面。据说这个地下通道里有一种非常厉害的东西。以前这个工厂里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失踪,后来都在这里找到的,死状非常恐怖。所以你千万别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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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脊背立刻感到一阵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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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 G! [" e: H$ Z/ \4 U  “你刚才怎么不告诉我?”我几乎是有些气恼地说,“如果知道这样,我就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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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 C4 Z7 d5 g& S: G6 `5 p$ ?  马尔露出难得的窘迫的表情,说:“刚才我确实是忘记了。不过没关系的,那个东西怕光,只要你拉住我,就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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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尔伸出手来。我尽管生气,但这时再返回也不可能了,看马尔的样子,似乎是非要带我在这里走一圈不可。我只好把自己的手放在马尔的手里。他呵呵一笑,一只手紧拉着我,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就这样带着我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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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因为知道了那个“东西”的存在,更加觉得这里阴森森冷冰冰的。而这个地下通道也与其他的地下通道不同,它的墙壁基本上算是没有,四周都是岩石和土块,有的地方还在滴水。从我们刚才下来的梯子可以大概估计,这个通道在地面以下十米左右。偶尔脚下还会踩到从地底渗出来的积水。尽管如此,还是能看出,当初挖地道的人颇费了一番功夫,岩壁尽管没有水泥墙壁那么平滑,但也算是比较整齐。洞顶呈弧形,大概因此才保存了这么长时间也未出现坍塌。前面在手电筒的照射下,不断地出现拐弯和墙壁上流下的地下水,有两三次还看见了树根类的东西。而身后就是完全的黑暗。在城市使用街灯、霓虹灯以及各种灯具照明之前,想必整个世界都是这种令人窒息的黑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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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9 [7 O" F/ v% r9 ^  这里让我想起了防空洞——应该说,是梦里的防空洞。为什么最近我总是碰上这种事呢?梦见过一次,又实实在在地来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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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地道里的温度比地面要低很多,但我身上却在不停地出汗。马尔的动作一直很敏捷,脚步也快,耐力也好像很不错,轻车熟路般地在这里穿来穿去,遇到岔路时也不停下思考。话说回来,这里居然会有岔路,让我十分惊讶。" f7 _$ e7 g4 c1 S! [0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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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地道不知道过去是用来干什么的,真有点奇怪。”我说。声音在地道里有些发闷。3 _, v, d2 M2 l/ t;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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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说好像当初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地道,那些岔路是后来慢慢挖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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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还有人挖?挖来干什么呢?”. ~1 O/ n/ p$ Q4 k8 W;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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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尔此时却突然停了一下,然后转身低声地说:“嘘——你听见什么声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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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身上的汗毛顿时竖起来,屏住呼吸仔细听了一阵,但四周安静得就像耳朵被堵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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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3 A# {3 f+ t8 `3 U; g  “没有……你听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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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脚步声,很轻微的。跟我们的脚步声混在一起……但现在好像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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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立刻朝自己的身后看去。但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1 D' [# V1 p' v" D

2 w  N8 S# u2 T5 _( L  “也可能是我听错了。”马尔说,“我们继续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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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P1 _5 U6 _* D% S* j# i  我开始留意地道里回荡着的我们的脚步声。因为地形的不同,每走一步,发出的声音也不一样。我仔细地分辨着,哪一步是马尔的,哪一步是我的,听着听着便好像进入了一种恍惚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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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我也听见了。一个既不属于我,也不属于马尔的脚步声,在我们的附近,分不清是前面还是后面,似乎在学我们走路般,一步,一步,当我们停下,它也停下,我们走的时候,它也开始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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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尔,”我的声音颤抖着,“我也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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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马尔却没有停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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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回头。”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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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地面突然闪出深不可测的洞穴,也许是动物的巢穴,也许是人为的结果。我一步也不敢在这些洞穴附近停留,万一掉下去……光是这么一想,胃部都有痉挛的感觉。道路像蛇一般拐来拐去,岔路出现得也越来越频繁。可以想象倘若剥去头顶的这一层地皮,暴露出来的,将是怎样的一个网状迷宫。) i( W% n% f7 |3 P! 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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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会不会迷路?”, u) T- V( q2 h# e(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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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个可能。”8 n/ k: \5 |# F! `3 L5 B0 L2 W1 t, T

* X2 g3 o: p2 D  我一下子站住了,“你都不确定,怎么敢带人下来?”0 t+ m1 Z* s&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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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我开玩笑的,”马尔说着,用嘴将手电筒咬住,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看上去很像PDA的东西,“我带了GPS,不会迷路的,放心。”. x0 a  E/ o; T

' V/ C  l+ m. `  X  至少总会走出去的。我想松一口气,但却不能。身后那个不属于我和马尔的脚步声不断地折磨着我。有好几次,我几乎感到有什么在黑暗中伸出手来,向我的肩膀拍去。我的后背开始产生一阵一阵针刺般的感觉。鬓角的头发也被汗水粘住,贴在额头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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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真像是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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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4:00 | 只看该作者
这句话从心里冒出来的时候,手电筒的光突然照到一样东西。红色的,在这个黑暗的视线几乎为黑白色调的地道里,显得尤为扎眼。马尔也看到了,他停下来,走到那个东西面前,用手电筒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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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红色的发夹,正在手电筒的光线下折射出异样的光芒。但真正让我感到不寒而栗的是——这个发夹是新的,全新的,没有一点土或者灰尘。我们定定地看了一阵。- M* W6 }& P'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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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走吧。”我实在无法再多待一分钟了。& s- W- ^" `. J  `

) y3 j5 I8 t  u  然而走了大概两分钟,马尔再次停了下来。他用手电筒照着前面的黑暗处,拉着我的手明显地变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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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3 t. N; N% U  a3 U  ^  他说:“你看到什么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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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u! O/ [. z) x$ [2 O  U  我顺着手电筒的光,朝那一团黑暗看去,顿时觉得环绕着我的所有东西都变得异常沉重,连空气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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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  G% t+ |6 W  我的确看见了。就在前面,那片黑暗在仔细的注视下,逐渐分成更加细微的一个一个的黑暗,每个的形状都偏细长,像鱼一般在空气里游动着……但又不对,应该是,在一片巨大的黑暗之中,隐藏着更多的黑色影子。当手电筒的光照去时,那些黑色的影子便向后退去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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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 F( b5 Z3 I  “好像有……黑影……”我对马尔说。# P- F+ G& X# z# t

% U4 ?4 P! K* }) @& c4 d  马尔点点头,“装作没看见吧。如果长久地盯着它们看,会被它们控制的……”+ j' u8 Y* W7 Z5 [- J1 g: _1 W

9 ]5 h, X8 \  L' B, h3 }2 b  我连忙收回视线,“你怎么知道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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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6 f0 {7 D/ l4 B5 B" m  马尔沉默了一阵,然后说:“我小时候来过这里。”4 ^0 ?0 A0 \6 @+ n$ i0 j

: P3 X, D" z. m3 Q* J1 k5 K  马尔的小时候……可曾发生过什么事情吗?" d5 `5 L; F9 b) S- V

3 |9 _  f' a; ]% E. H  我仍然紧张地留意着身后的动静。诡异的脚步声在脑子里似乎越来越清晰,我甚至感到背后的温度明显比身前的温度要冷很多。我开始给背后的脚步声配上各种各样的画面:一双没有脚的鞋,一个面色苍白长着没有瞳仁的眼睛的小孩,一个会倒吊在洞顶的长满长毛的……这时脚步声中突然传来咯的一声轻响。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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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7 m' ?4 R. G3 d5 D  “怎么了?”马尔感到我的颤抖,回过头来。: [- O$ @# h2 \& P* B5 ]

+ W+ s: y8 Y; H8 r  “好像……踩到那个发夹了……”* X& m# U4 n  A# {2 d, @

& d! v: N0 [* _$ @$ M$ x6 Q  “没有啊。”他低头看看,“地上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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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说我们……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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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明白过来,“别去想,我们赶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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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J  v) w. R4 @6 n1 ?+ d  手电筒照在前面的黑暗中,黑影们不断地向后退去。似乎有一两个停在岩缝附近,当我们经过时,狠狠地盯着我们看。糟了,我似乎一直不自觉地盯着前面的黑影,马尔说,不能看它们,否则……, l0 X2 B7 \( Z7 A6 n7 q- a7 r  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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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脑子里这时却突然不合时宜地响起一首歌。那是什么呢?旋律为何这样熟悉?我昏昏沉沉地思索着这首歌的名字,但就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我的身体开始变得没有任何感觉,被马尔牵着往哪里走也不知道。也不是很在意。我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是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旋律开始慢慢地出现歌词,有声音在唱:像一场梦,却醒不过来,另一个我在看着我,他问我愿不愿意,给你更多自由……+ ^5 Z( @8 b4 o5 u

. n8 [$ H$ P4 B% M$ \  有什么在晃着我的身体——软乎乎的,胳膊又被抓得很紧。是什么?歌叫什么名字来着……正想着,晃动的感觉又猛地一下袭来。眼前有个令人不愉快的发光体。我睁开眼睛——这之前我没意识到自己原来已经闭上双眼。我眼前是马尔的手电筒,晃动我的身体的是马尔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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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吗?好刺眼,眼泪都出来了。”我咕哝着,伸手挡开手电筒,揉了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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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W1 i, t) X; Y( _" ], k4 Q7 R  “你刚才看前面的黑影了?”马尔责备地说道。1 n# u  |7 y( r7 E" y! l2 z

, p$ _1 o) v. u9 Y$ V  [  我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之间,我已经靠着墙壁坐在地上,大概是昏睡了过去。湿漉漉的地面和墙壁的潮气顿时通过衣服渗透进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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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1 l" S% a: M/ Y6 G# G' P( G  我立刻从地上跳起来,瞪大了眼睛看着马尔,“我刚才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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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你走着走着,就突然倒在地上。还好,很快又醒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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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我刚刚好像一直被你拉着走啊。”0 x9 M. D- u. |! w6 O& F& R

1 b4 ^8 v) D. j: }2 E% ?' n3 ~; |  “你能确定,”马尔严肃地看着我,“拉着你的就是我吗?”; {# X$ \! z; R, m  }& D* N$ E  Q6 R

" \1 W: u  E+ u1 ]  我顿时吓出一身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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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从现在起,你只准看着我的后背。”马尔再次拉紧我的手。" T3 Y: i# ~5 Q, j6 p" G  i
5 T/ \& [2 b3 I# U3 V( j! k& [
  于是我尽量把注意力从身后的脚步声上移开,并且紧紧地盯着眼前马尔的深蓝色T恤的某处,眼睛累了就从左肩换到右肩,或者从右肩换到左肩。0 v. D- F+ e. v

- r3 T% E1 N$ O  “你晕倒之前,在想什么呢?”马尔一边走一边说。6 w3 N% S0 A! d1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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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想一首歌的名字。”& \: B- c! i; 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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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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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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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y2 ]& Z% U. u8 U  U9 |  我真的想起来了。就在清醒的那一瞬间,一个名字突然从脑海里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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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A8 K) b$ r/ g( u  “叫什么?”: k+ p. f% p'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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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我却不敢说出它的名字。我害怕那两个字从我的嘴里出来:张韶涵的《浮云》。那首不断地在我噩梦中出现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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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地道仍然绵延不断,我甚至觉得我们始终在原地兜圈子。地面又开始不断出现深邃的洞穴。我和马尔的脚步都在不知不觉地加快。到最后完全像是逃跑一般的,经过一个又一个的拐弯,绕过一个又一个的地穴。所有一切都像是我在东湖底的那个噩梦:有什么正在追来,而我的双脚又不能活动自如,追击者迅速逼近身后,伸出毛茸茸的手要抓住我的脚腕……作为梦,那的确是一个令人绝望的梦。但如果是活生生的现实,恐怕比绝望更加严重……
+ X: S& d1 [, [' e# Y  p% K( ?8 |
3 J; N7 |: x9 K* g, `6 p  这样呆呆地思考之间,头顶好像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隐隐约约的,很不真切。/ n/ F" d" }" M& G2 q

  i3 T( C& h8 t2 ?6 e; n- n. h8 i  马尔拿出GPS,看了一阵,说:“我们好像到了桂溪公交站的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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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附近有出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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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B, H) D+ f+ s1 O& W( w  “应该有,要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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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t# O" Z" j' {5 m  话音刚落,手电筒的光突然一闪,接着硬生生地熄灭了。那一瞬间,仿佛遭受了巨大的打击般,我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任何人在毫无精神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被抛入厚重的黑暗,都会即刻感到浑身瘫软。我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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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 e: T1 u3 H- U9 {+ v  “怎么了?”我感到自己的声音已经失去了原有的音调。' _. q. F' a, }3 G( v7 V

0 k9 I- @- g- B9 j. q3 ^8 J  “好像是坏了……”黑暗中传来啪啪几声,应该是马尔在摸索着手电筒的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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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H. {" ^! X; S9 \  我突然感到四周开始发出嘶嘶的声响,有什么在靠近了。而且,不止一个。嘶嘶声在一片漆黑中回响,听起来像是静待猎物步步走近的猛兽的兴奋的呼吸。它们知道我们走近,兴奋得颤抖不止……想到这里,我全身的骨头都好像冻僵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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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f& U* s& t9 m5 P* w& _- N; f2 D  这时,脚上突然感到一阵冰凉,有什么正从我的脚上向上蔓延着……我忍不住尖叫了一声,拼命地踢打着脚下黑暗的虚空。4 l1 u5 f% {- A( O!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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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快跑。”马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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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9 X6 F; K# K  马尔的手紧拉着我的,快速地向前跑着。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或者说,已经到达了意识的边缘。我完全弄不清楚我们在向什么地方跑,也不知道跑了有多久,更没有想过,马尔为何竟在漆黑一团中没撞上墙壁或者跌倒。恐惧以及由此而带来的迷乱麻痹了我对时间和空间的感觉。无论怎么跑都感觉不到疲劳,双脚机械地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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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s( c9 ~8 M$ t+ _! L  还有就是……黑暗中有什么不断地缠绕着我的腿,搭上我的肩膀,扯着我的衣服,擦过我的脸……我一边跑,一边忍不住地尖叫着。) e' b! ?( E: U8 p: {% `

9 C" P# x7 a- S  H% {4 Z  最后,我的头发突然被什么拉住,扯得生疼。但我不敢伸手去摸头上的东西,我跌倒在地上,惊恐地哭喊道:“马尔!有东西拉住我的头发了!救我,快救救我!”* l5 ~6 _; D5 ]- d* A0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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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刺眼的光突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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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4 ?! K' o$ P  是那个已经“坏掉”的手电筒,它此刻正在马尔的手里,照射着我的头顶上方。马尔一脸严肃地站在我面前,他的脸上戴着一副眼镜。我的第一个念头是,我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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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 O: u# }  s- n  马尔说:“你自己看看,拉住你头发的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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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4:00 | 只看该作者
我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摸了摸头发……没有?!我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仔细摸了一遍。确实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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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m7 |% K& i1 R  “该结束了。”马尔叹了口气,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们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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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p* U+ J) }  Z5 ?) P& z: f  就在马尔的旁边,一个熟悉的生锈的梯子紧靠在水泥墙面上。那不是我们下来时的梯子吗?马尔摘下眼镜,放进衣服口袋,然后爬了上去。我看了一眼身后的黑暗,也赶紧跟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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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h& [7 O9 ~% ~; `1 x) H5 }  井盖打开了,真正属于白天的光线从头顶倾泻下来。一直悬着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随之而来的,是全身酸痛的感觉,还有脸上黏黏糊糊的泪水、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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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_4 f# P3 D* `' c; I& e1 L3 }9 u  马尔爬上去,接着从上面伸下手来拉我。我坐在真切的水泥地面上,觉得刚才就像是做了一个噩梦。3 g& @# T$ [( a) P) f( `# S

/ ]# p+ n* k9 u% a3 Z! W' a  “感觉怎么样?”马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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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r1 j4 h% n2 C4 [5 L& t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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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从上个星期就开始准备了。实话跟你说,这个地下通道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恐怖可怕的东西,也没有人死在里面。这里就是一个普通的废弃的地下通道,过去是被工厂用来做污水处理的,但是建到一半就停工了。而且它的面积也远没有那么大,刚才我一直带着你在里面绕圈子,是你没有发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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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刚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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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编出来骗你的。那个红色发夹是我放进去的。一开始我说听到了脚步声,也是我骗你的,其实我根本没听到。还有叫你不要看前面的黑影,那也是我编出来的,那里面根本没有什么黑影。”* B( S/ S8 J/ @

, n+ f" R2 ~5 g7 O2 T: S" N  “但我明明看到,而且也听到了啊。” 0 i) Y. W9 P1 x$ Y2 H" 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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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正是我想证明给你看的事。一开始,下地道时,里面的黑暗事先便在你的心里造成了一定的恐惧。后来我又告诉你,这个地道里有很恐怖的东西,曾经还死过人。这时,你的恐惧加深了,脑子里开始不自觉地产生很多幻想。人在这种时候,神经是最为脆弱的。而如果此时抓住其最为脆弱的那一部分,很容易就能影响对方的心理状态。所以,我紧接着告诉你,只要你紧跟在我后面,就不会有危险。于是在你的潜意识里,立刻把我当成了最可信赖的人,我说什么,你的潜意识便会相信什么。”' V; R% y/ E: ~+ ]

; L) s' s4 ^2 I) K2 R6 M4 r; ~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继续说道,“所以后来,当我告诉你,我好像听到了脚步声的时候,你也立刻听到了脚步声。当我说,前面有黑影,不要看,看了会被它控制的时候,你也立刻看到了黑影,甚至晕倒过去。实际上,我什么也没看到,我告诉你的都是假的。你看到的,只是你的潜意识在作祟,是幻觉,幻听,以至不自觉地受到暗示而晕倒。”9 F7 ?- K: @! V; b7 ^+ f! r3 E

/ A, C9 I9 }$ [! j. B; t+ S  “那后来手电筒的光也是……”1 I% F. y; Q& s+ ]4 @( P- Y( S%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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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故意关掉的。我戴了夜视镜,所以能看到路,也能看到你的反应。你那时的恐惧最深,所以受潜意识的控制也最明显。事先我就告诉过你,那些东西怕光,但是如果光没了,我们就会很危险。你的潜意识受到了这个暗示,所以当光熄灭时,你感到了有东西缠住你,拼命用手拍打着。我在夜视镜里看到的,就是你在挥舞着手臂,实际上周围什么也没有。包括最后,你感到有什么东西拽住你的头发,其实也是没有的,是你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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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那种感觉那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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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个很著名的实验,我想你也应该听过。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时候,在犹太人集中营里,德国人曾经做过这样一个实验:两个被关押者相距一米远面对面地站着。德国人把其中一个人的双眼蒙上,并在他的右手边放上一个小桶。然后用一把刀割断他的右腕动脉,让血滴答滴答地滴到小桶里。另一个人就这样看着同伴因失血脸色越来越苍白,直到死去。第二天,同样的地方,同样两人相对。这次被割的是昨天的看客。仍是那个小桶、那把刀,但德国人这次却是用刀背假装割了他一下,虽有痛感但连皮都没破。随后就用水滴模仿血滴滴入小桶。然而他的脸色竟然像昨天那个失血者一样越来越苍白,呼吸越来越急促,最后也死了,虽然他连一滴血也没有流。”  q7 w& _- c1 a$ q4 s/ ?

4 V  \; F1 B; M# [# C( T, \1 v# F  “是的,我听过这个实验。”9 }% a+ {& f, q;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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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知道吗?潜意识的力量比意识的力量大三万倍以上。”马尔顿了一顿,“弗洛伊德把心灵比喻为一座冰山,浮出水面的是少部分,代表意识,而埋藏在水面之下的大部分,则是潜意识。他认为人的言行举止,只有少部分是意识在控制的,其他大部分都是由潜意识所主宰,而且是主动地运作,人却没有觉察到。就比如今天,一切都是我编出来的,你却真实地听到了、看到了、感觉到了,毫不怀疑。这就是最佳的证明。”) X1 F, O/ d5 J4 c6 K

; d* a" D% ^1 O3 r% @  我突然感到有种温暖的东西从心里缓缓升起,进而蔓延到四肢。这些天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是安全的,觉得这个世界是美好的。同时,我也为自己感到羞愧。1 y+ G! x4 E9 {7 v-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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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着马尔沉默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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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P: ?$ K% I# D$ E6 H  “那么,你这么做,是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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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实情,”马尔缓慢地说道,“其实我并不是何林的表哥,而是她舅舅家的邻居,你那天留电话的阿姨是我的母亲。并且你和何林来的那天我看到你了,你站在楼梯口神情恍惚地站着,我从你身边走过去突然发觉你非常眼熟,后来我母亲告诉我有个不穿鞋的奇怪的女孩找何林,还留了电话,名字叫苏晓,我马上就想起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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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是何林的表哥我并不觉得奇怪,但是我和他是相识的却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尽管我也觉得这个马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仅仅是在林子的舅舅家楼道见过吗,那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呢。“我们是认识的吗?”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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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你是否记得你童年时候发生的那次意外?”9 _( g' ?( R# b/ t/ n*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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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顿时愣住了。与其说愣住,不如说是被什么狠狠敲击了一下心脏。8 ]3 s- g- C"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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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五岁,还是六岁?那年从这个城市中穿流而过的江水还足以供人游泳。夏天傍晚的街上,摆满了竹床,而游泳的人,都聚集在江边,我是其中的一个。但我没学会游泳。岸边是如此拥挤和吵闹,当我带着游泳圈下水以后,就听不见父母的声音了。他们自然也听不见我的。" m/ o3 f$ `8 @, q* w' R0 p.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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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年还流行一样东西:水床。当我将游泳圈从身上取下,用双手推着它在水里向深处游了几米之后,就看见了这个东西。几个女人坐在上面说说笑笑,全然不知她们身边正有一个抓不稳游泳圈,而又不会游泳的我。我发现水床的时候已经晚了,几乎就是同时,游泳圈被水床撞翻,惊慌之下,我用手抓住了水床的边缘,而眼睁睁地看着游泳圈漂远。那时我还发现,脚下是空的。看上去离岸很近,我却踩不到水底。我大声喊着:“爸爸!妈妈!”但是他们在岸上喧闹的人群中,听不见我。没喊多久,我发现手已经快没有力气了。水床的边缘很厚,我的手又太小,我对水床上的几个女人喊着:“阿姨!阿姨!”但是没有人理我。两个人背对着我,面对着我的两个又被遮挡住了视线,再加上这里是如此吵闹。喊了几声之后,我的心里开始泛起一股对这几个女人的仇恨。我咬着牙,决定不向她们求助。于是,很快,这仇恨便被恐慌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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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y0 i( o9 A: D; Z( z' I6 x# R" K  我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地从边缘向下滑去。双脚下意识地在水底踢打着,然而这个动作却让事态变得更加严重。我很快失去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我向水底沉了下去,就这样,连我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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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1 M9 o3 y& k' k: Q  我不敢确定那时是不是听见了扑通的一声,而且这岸边有类似这样的声音也不足为奇。我也不确定那时是不是看见了小鱼小虾,也许是记忆编造出来的。总之向下沉去的这段时间,我的意识一直处于一种恍惚状态,眼睛似乎能看见,但大脑不能思考,不能决定我的双手双脚该如何动作。/ v0 w4 @$ Q  a# W7 B$ q

7 ]4 h- ~- {* v/ m0 ?  水底,是像做梦一样的幽暗和不可理解。我感觉不到痛苦,只有无边无际的宁静与安详。直到我被一股力量拉出水面,我才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以及我应该做出什么反应。同时,身体的痛都回来了。整个肺部和鼻腔都是辣的,我不停地咳嗽和哭泣,并且毫不感激地踢打着救我上来的人。但他将我紧紧地钳在胳膊底下,我的踢打丝毫不起作用。然后我就想起了爸妈,他们似乎也看到了我,因为,这时有更多的人在看我们——我和这个十几岁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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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爸扑通一声跳下水,快速地向我们游过来,从他手中把我接过去。一上岸,我就发了疯似的哭个不停。妈妈抱着我,脸吓得惨白。爸爸背对着我,感谢救我上来的人。我对于这个人的全部回忆,只有一句: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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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就满不在乎地走了。: U& \) R+ S+ [- |6 U) d

9 p* f3 ~; y$ |* j  可是,眼前,就是现在,我好像又记起了他的样子,想起了我曾经遗忘的细节。童年的意外很多,然而现在,我却只想起了一次。这是有原因的。因为那个人的脸正和马尔的脸重叠在一起。他们惊人地,不可思议地相似。甚至变成了同一个人。% ?3 G6 m' q( G/ y  N

; E7 S9 h4 @2 b7 Y' K  “难道你就是……”我呆呆地看着他,心里震惊到了极点。同时又感到荒谬。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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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你终于想起来了。第一次见你的时候还怕被你认出来呢。幸好当年记住了你的名字——就算一点小小的虚荣心吧,你不记得我,我记得你就行。不过当时把你从水下捞起来的时候,还真是费了好一番力气。那天我在家门口看见你只觉得眼熟,后来知道你叫苏晓,我就想,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我救的那个小女孩呢?所以斗胆冒充了一回何林的表哥。起初也只是出于好奇心,但没想到在你身上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既然帮过你一次,也不妨再帮一次。这里边可能也有私心,”说到这里,马尔露出顽皮的笑容,“就是,自己救人总不能白救。对吧?”5 h; U  [; H& z; u. P8 }! C9 X

: }( H' M9 S! [6 w  D0 a5 ~  看着马尔轻松地说出这些,我简直不能够相信……不能够相信什么呢?他明明真真切切地站在我面前。世事也许真的就那么巧合,只是很多时候,我们遇到的奇迹太少,因而对奇迹也就失去了信心。再一想,这当中也许真的有些必然。比如,当年我溺水的地方,和林子家离得的确不远。少年时的马尔夏季到那里游泳,也是很正常的。话说回来,一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遇到一个故人,又有什么好惊讶的呢?可我还是忍不住,甚至不能确定脸上的表情是不是很吓人,只知道嘴巴张得大大的。很久很久,才冒出一句话。4 z% z# q7 c% T2 F0 M: l8 b+ R9 F

  d( ~5 u# M$ D  “谢谢你,马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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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竟然晚了那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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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5:00 | 只看该作者
下卷 魂行道 第二十三章 与梦中人合影9 R, b- d" B% N- 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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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23与梦中人合影
. t+ V, ]% G( ?( {  和马尔在工厂门口告别之后的那个晚上,我再次梦见了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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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仍然穿着那件灰蓝色的格子衬衣,深色牛仔裤,头发略有些蓬乱,看上去似乎比上次梦见他时要瘦一些。他坐在沙发上,一支烟斜斜地夹在他的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这是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用哪只手指抽烟。) B, s! ^7 o" C! }% 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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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这个房间的感觉很不可思议。门口摆着的鞋架,红色的有点脏的门垫,窗外斜射进来的温暖的阳光(好像是黄昏的),桌子上装了一半水的杯子,地板角落里的灰尘,沙发上随意摆着的几本杂志,甚至连隔壁电视机的声响都隐约可闻。而我在梦里很少见到这样真实的房间。我梦见过只有一张床的铁皮屋子,梦见过窗户玻璃全部破碎的高中教室,梦见过小时候居住的旧屋,梦见过落满炮弹的船,但我却没梦见过细节如此清晰,如此真实的房间。1 @" `4 G! N7 r' J

) p! A" C3 _$ N1 R! i. w. H  梦都有梦的逻辑,但这个房间却在逻辑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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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W' @4 u/ g  a7 c$ C( e2 N0 ^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走进去,坐在那张触感真实的柔软的沙发上。姜为冲我点了点头,意思是,你来了。我也点了点头。他将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在烟缸里,然后站起来,给我倒了杯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我的确是口渴了,像是走了很长的路一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连清凉的感觉都那么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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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像很长时间没来了。”姜为略带沙哑的声音缓慢地响起。6 _, J  A! M, }! ^

" c" m* E0 U8 F% H! m  “是啊,最近有点忙。”# u. e. n4 ]5 q. m

; x  T, H8 Y4 K; Y  “我想你最近也是有点忙。怕打搅你。”: c7 a. J, K- Y9 r

0 C  @& ]) e( I, _' J  “所以你就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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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C# D2 a9 `6 X1 D$ y4 O7 C  “不,不是我没来,是你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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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默然。他说得对,此刻在梦里,是我走进这个房间,走进姜为的家。3 |6 z( L2 e* |# d! e' e4 \  J#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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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在我没来的时候,你会自由活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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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3 c% I* G. g  “这是什么话?”6 @8 |1 ]0 }5 b

! n: h6 x+ z+ W6 l& m) E7 Y  “我的意思是,”我有点语塞,“我想……我不知道你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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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你没梦见我的时候,我仍然存在着?”0 x5 O' j$ r0 L*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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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松了一口气,“对,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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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G. X0 V  _- L% ]0 W! Y  “看来好像我已经很适应你的逻辑了。”8 e' p6 l$ S/ d! V; U& @( h7 T

( _9 p6 y2 W) z( @; F" h. l8 ^  “的确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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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U; c% x' ~  d+ F; J- n  “这么说吧,你认为梦是什么东西?”' K& _- M/ }* x2 m6 B)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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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是我们的大脑在睡着时制造的幻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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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  `  @7 d2 v$ K/ J$ T  “从生理的角度的确可以这样解释。那么,从梦本身呢?梦本来是个什么东西?”2 q7 V: y' c9 C! I

4 L. U) ^* K2 Z, W  这让我有点犯难,的确,梦本身,它是什么样的?可有其形状和颜色,活动轨迹,规律,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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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x: X- {( A* P: P1 j  “我不知道,感觉像是模糊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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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对自己大脑制造出来的东西了解很少。”他似乎有些感叹,“所以说,我在你没做梦时作为一个真实的人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k) d; ^/ Y& m6 \3 y2 Q8 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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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一个真实的人的可能性?”0 Z( o$ L; i* ?/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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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9 |- {. K6 J0 [( 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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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沉默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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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尽管有些,嗯,不可思议。”! `* R7 g6 c+ X$ C) ^! E!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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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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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梦见你的时候除了那次在图书馆,其余两次你似乎都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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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啊,按需要来。”" j. D2 Q3 V  X, B

! r. e- R& a" s% Z- R  l+ \8 e! k( K  我们相视一笑。他又把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看着他的这个动作,我忍不住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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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z# X; r( k* c) c2 V  S' @  “呵,”他也笑了,“又是那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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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这倒让人比较容易记住你。提起你时,只要说,那个总是抽一半烟就掐灭的姜为,这样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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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知道原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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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 F, j6 S( }/ c( ]; 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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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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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u! F1 A' e. m; H- g  “知道原因,印象就不深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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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F7 C% n1 ]  “印象那么深刻干什么呢?”1 Q) y+ W/ u) g9 L# S!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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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想记住你。”% E0 a/ Y3 L$ c. ]! f  Y: ]$ `

  P8 ~1 i) c/ [7 F  “我是你梦里的人啊。干吗记住,梦见不就完了?”3 G- z, m; q;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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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你有一天很可能不再出现在我梦里。”说完,我突然感到有些不自在,于是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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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希望我永远在你梦里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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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0 |8 m% {8 s9 I) `9 L  “但是,那是不可能的对吧?”* }' \- K1 f% w- ^

. l, J' u% q- b1 q1 h  “在我们没有认清梦的真实面目时,的确不太可能。”* R; ^! Z( u$ j9 }& L* _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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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是不可能了。我们怎么可能认清梦的真实面目呢?何况,梦难道也有所谓的面目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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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5 D+ e5 D" A, |  “这要怎么说呢,梦作为梦,的确是有其形体和规律的,但那与世界大相径庭,所以也就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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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2 |) n0 R- B9 d  \- S  “你也会做梦吗?”想到我梦见的人也会做梦,这种感觉真是非常奇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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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去经常做,最近两年好像没有做梦的精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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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Y: s" o+ u9 S$ e: |; a  “我倒是经常做梦。你都梦见过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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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 P# }: D; D  “具体的也说不上来,反正都是些现实基础上再有点变形的东西。”' |3 B8 L3 P& K8 n, T  L

% q" y+ U" E5 }" G  “你原来并不知道你是我梦里的人吧?现在知道了,什么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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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_& s8 C% D$ k$ M# e  _  “最初觉得不敢相信,因为你在我面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有时出现,有时不在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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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w7 J9 X  Y) l+ t. T0 E$ U+ _) w  “我了解这种感觉。”+ L8 `- K- o: d1 W+ [: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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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很快就接受了。大概也是因为我一向希望,自己的生活越离奇越好,作为一个被你梦见的人,也不错。再后来就很坦然了,毕竟我的生活还是正常地进行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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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11-10 12:46:00 | 只看该作者
“而且幸好我没有把你梦得太怪异。”) T( p% F. g) Y+ J0 t/ a

2 W1 j, b! x0 z  “不对。我们做梦时都不是创造者。比如我们梦里的人大都不是自己希望的样子,经历的事也不一定是自己想做的。所谓美梦也只占很少的一部分。过去人们总认为梦是自己的大脑创造的,这很可能是一个误区。所以,即使你把我梦得很怪异,或者梦到我生活得很不好,我也不会怪你,毕竟那不是你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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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 h) y1 I* P! l* {+ q% }2 R' U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很可能我也是谁梦里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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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仅是你,很可能每一个人都是这样。一个人梦见一个人,接着这个人又梦见另一个人。世界上的那么多人都在互相梦见着,我们睡着的任务就是为了帮助这个世界上许多人完成他们的活动。喜马拉雅山可能就是很多人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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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有可能,梦才是操纵这个世界的唯一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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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想法倒是很大胆的。”+ H8 n  i0 ^+ J8 v, 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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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我也曾经梦见过很多不存在的东西啊,比如独角兽之类的,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却不存在呢?”4 u* E* F' \& I  h2 H( k3 ?3 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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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可能是梦见了你的人,他没有梦见独角兽,所以在你醒来之后,你的世界里会没有独角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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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明白了。”8 V6 L  J7 |2 r: D2 V5 v; b

0 p3 M: V  X4 r) Y7 @8 t5 Q  “每个人的人生不同,实际上是梦的不同。”3 \, o, R/ v4 }! _$ b

( g7 v- z8 ~+ x: g% G. V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可能有恐龙,有水怪,也可能有神仙、鬼魂,只是他们不在我的世界里,而是在别人的世界里。说不定现在就有人正在经历着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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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I% N$ `6 m7 P+ J, T$ Y  “可以这么认为。”& W2 i/ S  H. q- x3 V: c*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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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话,我真想到你的世界里,也就是我的梦里来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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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是一个难题。如何从一个梦里搬到另一个梦里来住……不知道有没有人尝试过。”2 K# l7 g7 ]5 j4 R(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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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我现在不醒来的话,应该就可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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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S! H3 t. J4 X  “但你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醒来。比如做美梦的时候,正高兴,却突然醒过来了。没办法,控制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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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倒是的。所以刚才我说,很可能有一天,我就不再梦见你了。”9 S" _* ~$ m. w0 S* r5 Z7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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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时候说不定就梦见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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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知道呢。不过,知道你在我不做梦的时候仍然存在,不是完全消失了,还在世界上的某个角落,或者别人的某个梦里,这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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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好像也没有谁梦见过一个人的一生的。说不定我们存在于同一世界呢。只是碰巧梦见了对方,但现实中却从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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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真是这样就好了。可你现在明明醒着,看见我。而我正在梦里。除非我在梦游……要是梦游,你现在就可以把我叫醒,我睁开眼睛就能看见你了……你为什么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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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7 z" f* |6 P  v! p& J  “你很年轻,有很多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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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A& v( Y7 Q% s6 ?9 s. ?  “一起幻想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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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没什么不好。但对于真的把幻想当成希望,还是有些提不起信心来。毕竟我比你经历过更多事情。”0 Y* o7 G' `4 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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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希望我快点老去。老了就不会心存不现实的希望,说不定那个时候,我们之间能达成更多的沟通。到现在我仍然觉得,对你一无所知。我希望你能对我多说说你。”2 f1 J4 n1 R( C+ h# N&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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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其实也不是很重要的。再说,对于我自己,我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0 E; v2 _) ^, \+ g5 }( t- e. f' C

7 c; a. l, B" P, d9 K% ]( L  我的心里突然一阵哀伤,好像有一股冰冷的空的气体正在心脏附近膨胀着,同时又被心脏压抑着,整个胸腔又疼又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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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z6 q6 P/ F& T, [3 L  “也许我永远也无法了解你了。”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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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P3 q4 c2 ]# d' g  “但我是了解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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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倒有点奇怪。我梦见你,却不能了解你,但你梦见我,却能了解我。好像反过来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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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说,梦是不由人控制的嘛。”* p& L% P# d- I# N: c) _*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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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了,想跟你说说我最近的事。”5 @- w2 M# d0 L8 R1 N-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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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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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怎么开头。反正,跟张韶涵的海报有关。这张海报莫名其妙地被寄给我,后来寝室里有两个同学失踪了,我怀疑她们已经出事了。但他们每次失踪前,都和海报有关。第一次是我梦见了海报,还在梦里杀死了我的同学,也是好朋友。醒来以后,她就失踪了。第二次,是我陪那个同学一起去她舅舅家里拿东西,当时她身上带着那张海报,结果那天也失踪了。宿舍楼下看门的张师傅在同一天死在门口。最近,我的男朋友告诉我,我有人格分裂的症状,经常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做一些事情。我担心,我就是那个杀人凶手。后来,另一个人,他叫马尔,他告诉我说,人是可能在潜意识受到暗示的情况下,做一些超出自己想象的事情的。我很相信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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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3 W3 h0 u" x5 J# b2 {  “既然这样,你又担心什么呢?”5 a- Z  A, D% j0 G; ~5 s

! A) G7 W1 t) O2 s; ]" c) O  “不是担心。只是纯粹想听听你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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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我并不是十分了解这件事的细节,但我能给你的建议就是——顺其自然。见怪不怪,其怪自败。你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但要仔细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要受外力的影响。而且,你要想到,如果你真的是杀人凶手,那么无论如何,你就是杀人凶手。如果你不是,那就更不需要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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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u. h1 k9 D& M9 W# H  “要怎么才能听到自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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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A5 S, k# G6 E8 y0 x( d3 U; p: y! w1 z  “问自己,我是怎么想的?我该怎么做?产生怀疑时,要多问一句,我真的是这样想的吗?”+ l, G( U) e. N1 ?

* k& _% S8 A  O7 K' u: o2 d  “你都能听见自己的声音吗?”( R( M: {) d% f/ D.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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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半的时候都能。这也要靠训练的。即使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也要专注。”5 m) C  \- `5 F

7 n" v( T" h# n4 J  “怪不得你脸上的表情总是若有所思的。”9 Q4 @: h, p$ x% T6 i5 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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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他笑着说,“我倒没有经常照镜子看自己的表情。”7 o4 J+ R& J(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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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在我的生活里,有个人倒挺像你的。不是长得像,而是有一种相同的气息。”6 g' f3 N4 F# D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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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马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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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沉默了很久。一种有什么即将来临的预感让我开始有些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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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为,我真希望自己不要醒过来。你试试拉着我的手不松开,这样行不行?”6 N- T4 B0 P* }! b% z% k

( x% g' q6 i5 U2 ^5 W, X6 K3 i3 T  他缓缓地摇摇头,“没有办法。上次,你是从椅子上凭空消失的。”2 C8 I8 Q; A- B) g# i, N: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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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前几天那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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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其实当你真正明白我到底是谁的时候,可能我就再也不会出现了,因为我在你的意识里已经不再具有神秘感,你也就没有再依靠我的必要了。”; j7 A) P3 b6 d8 v

2 u8 o, i6 N& l, S! J" L7 F  “哦,那么说,你是知道你自己到底是谁的,是吗?”5 N5 _4 n# `9 {# c

0 W  ]  T9 N, |+ H  “是的,其实现在对你的心理有影响的男人有两个,一个是马尔,另一个是张生,我事实上是他们两个人相结合而产生的一个想象,比如我喜欢抽半支烟等等是和张生相似,而我的感觉又和马尔相似,你在梦里想找到一个安全的可靠的形象来安慰自己,保护自己,但是这种形象来自哪里呢,就来自你现实中的印象,正巧给你这种印象的就是你的男朋友张生和曾救过你的马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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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为的解释似乎将梦境变得可以理解了。然而一个梦中的人在解释他自己,无论如何都显得十分奇怪。那时,酸胀疼痛的感觉又来了,难道我真的要就这样永远地失去他了吗,他再也不会出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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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o- Y' P! I) u7 ~8 L! g5 e5 ?  “对了,”姜为说,“我们好像还从来没合过影呢。”8 ?! v7 ^9 c1 z: M/ ];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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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是。你有相机吗?”/ n+ P- X; o" l! P"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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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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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进卧室,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台数码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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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大概是第一次做梦的人和梦里的人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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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照到我吗?”: s2 q5 [. B! _, J) _&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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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能吧,既然地上有你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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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E- r. E2 Q2 X! j, w( R4 _  “可我还穿着睡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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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有什么关系。将来看见照片上的你穿着睡衣,我就可以很方便地跟人介绍说,这个人就是正在梦见我的人。”4 \7 G/ {, i7 o# @5 s/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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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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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4 Y) W$ f' @: X2 I( l  ^

9 v; x4 A+ v7 S, s  姜为把相机摆在沙发对面的电视上,然后调整为自拍模式。十秒之后,相机就会启动,留下我和姜为的合影。0 \& H" ^/ L; w

. p! q; ?8 d" s, Y- H  “可惜我不能带走照片。”4 N$ i2 D# f6 Y% J2 H

9 B' }" F" R) K' e, {  姜为走过来,坐在我旁边,搂住我的肩膀。他把脸凑到我的耳朵边上,轻声地说:“那有什么关系,我们彼此都在对方的心里了。”0 r1 j. x6 Z, d; e

2 l+ B( C* I; G) R  照相机上的红色亮点突然停住,接着,咔嚓一声,闪光灯发出刺眼的光芒。我忍不住眨了一下眼睛。我刚想对姜为说,好像眼睛闭上了,再拍一遍吧,就从梦里硬生生地回到了现实中的床上。. O4 ~. p/ A1 v& J- X8 P& g7 R  Z0 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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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闪光灯在眼底留下的一片黑影似乎仍在眼前晃动。屋子里空空荡荡,没有门口的鞋架,没有舒服松软的沙发,没有装了半杯水的杯子,没有塞满半截烟蒂的烟缸。5 D" Y2 |0 Y( Z0 j4 K# T  H6 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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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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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L- i# Z+ h/ N6 g+ T/ v/ B2 |- q  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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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第二天早上再次醒来,我都没有梦见姜为。也许,就这样,再也不会梦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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